第120章 错把砒霜作蜜糖

炉火在她侧脸镀了层金边,唇角扬起的弧度像初春融化的第一道溪流,美得勾人心魄。

萧云逸不禁有些看呆,耳尖漫上霞色悄然不知。

当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时猛然别过脸,青丝勾住竹帘流苏,清俊眉眼映着炉火,恰似雪地燃起的第一簇红梅。

“…好。”萧云逸轻轻点头,神色松动,随即起身为她烹药。

趁此间隙,苏棠矜忽然神色一重。

为何他这一世还是会被萧云逸所救?

明明自己这一世没有嫁入大皇子府,太子部下也没有理由追杀自己,可为何还是有人想将她置于死地?而且这个想治她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

日光漫过竹帘,苏棠矜闻着掌纹里残留的药草香出神,忽觉荒唐。

是啊,若非前世她嫁给宫煜玦那般小人,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前世她同萧云逸分别后,她竟还满心盘算着如何用新学的针灸替宫煜玦调理头风,记忆里那人假意安抚时,她却痴望他含笑眉眼,错把砒霜作蜜糖。

如今细想来,宫煜玦那些温言软语,不过像他惯用的沉水香,虚浮地笼着层华贵皮囊。

如今萧云逸为她腕间试药温的灼痕刺得她眼眶发烫——这傻子总把真心碾碎了掺进药渣,而她两世才尝出苦涩里的回甘。

苏棠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伤疤,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就像悔意如潮漫过喉间,原来最毒的不是鹤顶红,是少女时瞎透的心盲。

门外萧云逸正用银匙搅着陶罐里的药汤。

忽然听见里头传来沉闷的啜泣声,回头便见苏棠矜手心紧握着,指甲嵌入了伤口里,掌心蜿蜒的血痕像条赤蛇钻进袖口。

他踢翻矮凳冲过去,药罐倾覆在地,褐色的药汁顺着青砖缝隙流到草丛边。

“松手!”

“苏姑娘这是做什么!”

素来清冷的声线裂出焦灼的纹路,萧云逸扣住她腕子的手抖得厉害……

他迅速撕开半幅青衫衣襟,轻轻裹住苏棠矜渗血的手掌,只觉得指尖沾的血竟比几日前为她包扎时的还要滚烫。

苏棠矜望着他苍白的唇,想起前世宫煜玦见她受伤,总要等侍从递上锦帕才肯虚虚一握。

“若是疼就咬这里。”

萧云逸竟将左臂横在她齿间,袖口滑落露出密布的旧疤——有试针留下的圆点,有采药划破的细痕,在阳光下像撒了把陈年的星子。

苏棠矜的泪珠砸在他腕间新伤上,混着血水晕开淡淡的粉。

他慌得去拭她眼角,沾着药渍的指腹蹭过她眼下朱砂痣:

“可是伤口疼得紧?我这就换金疮药…”

话未说完,少女突然将脸埋进他染血的衣襟。

前世宫煜玦的沉香熏得她发呕,此刻萧云逸衣上混着忍冬与血气的味道,倒像劈开混沌的刀。

她哭得发颤,将他后背衣料攥出枯荷般的褶皱,而他僵着身子不敢动,任阳光将两人影子熔成琥珀色的茧。

……

深夜,月光漏过窗棂,烛泪在青铜盏里堆成珊瑚礁,苏棠矜蜷在藤椅里数着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