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从通风管缝隙渗进来，在林凡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攥紧张玥留下的机械眼球，黏腻的冷却液正顺着指缝滴落。通风管深处传来液体滴答声，与楼顶陈雪纳米机器人解体时的声响完全一致。林凡突然意识到，这栋建筑正在发生某种连锁反应。
“咳咳...“他擦去嘴角渗出的蓝色液体，腕表显示：【神经毒素残留量37%】。这是使用瞬移能力的后遗症，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掌心金色纹路比昨天又蔓延了半寸，在皮肤下形成类似电路板的复杂图案。
通风管壁的金属接缝处爬满蓝色菌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这些菌丝像有生命般蠕动，每当林凡呼吸时就会随之起伏。他后退时手肘不慎压碎了一片菌丝群落，飞溅的汁液在空中凝结成张玥模糊的面容。
“你还活着？“林凡声音嘶哑，喉间还残留着神经毒素的灼烧感。
菌丝构成的嘴唇开合，带着电磁杂音：“我的生物部分正在B3层降解...现在和你说话的是WIFI系统中的意识残影。“突然传来电流干扰声，菌丝剧烈扭动起来，组成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组：“监听...危险...周明日记...密码...“
林凡刚要追问，整片菌丝突然如触电般僵直，最后拼出一个坐标：食堂东北角自动贩卖机，下方还有行小字：“小心穿白大褂的周明“。
04:17AM，故障的贩卖机闪着警示红光。林凡将机械眼球贴近投币口，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机器发出“咔嗒“异响，吐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褪色墨水写着：“第七代镇定剂配方“。
“病患不该出现在这里。“陈雪的机械臂突然抵住他后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林凡浑身紧绷。他缓缓转身，注意到她左眼恢复了些许生物特征，瞳孔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与完全机械化的右眼形成诡异对比。
“你知道月见草素会让人产生幻觉吗？“林凡故意让掌心金光扫过键盘，贩卖机显示屏立刻跳出一串乱码，“比如看到两个月亮？“
陈雪的机械手指突然抽搐，发出齿轮卡住的刺耳声响。她生物左眼渗出蓝色液体，突然压低声音：“你...也看到了？那不是幻觉...“警报声骤然响起，她瞬间恢复机械化的标准语调：“请病患立即返回病房。“转身时，林凡分明看见她机械右手的食指悄悄指向地下。
洗衣房浓烈的漂白剂味道刺得林凡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躲在堆积如山的床单后面，翻开周明的皮面日记。泛黄纸页上满是潦草笔记：
“7月15日：玥的猜想是对的，月见草素B确实能打开血脑屏障。但吴振国偷偷加入了纳米机械...林队的克隆体出现排异反应...“
文字突然在眼前扭曲，林凡感到掌心金光不受控制地流入书页。视线模糊间，他坠入记忆碎片——五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周明正在调试脑波图同步器，全息屏上显示着两个重叠的脑波：“记忆移植需要量子隧穿效应...“画面突然切换成吴振国往培养槽注入金色液体的场景，培养液中漂浮着婴儿大小的胚胎。
“醒醒！“真实的触感将林凡拉回现实。满脸油污的食堂阿姨王桂芬正拍打他的脸，手里攥着半支镇定剂：“小伙子又在走廊晕倒了？“她粗糙的手指按在林凡颈动脉处，力道大得可疑。
林凡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保洁工具间，工作服沾满洗衣粉泡沫。王姨从围裙口袋掏出个生锈的铝盒：“拿着，老周以前总吃这个牌子的薄荷糖。“盒底刻着的微型电路图在金光照射下，逐渐显现出一行小字：“B2配电箱，密码是你生日。“
23:42PM，配电室的电缆如神经网络般搏动。林凡输入生日，生锈的铁柜自动滑开，露出闪着蓝光的服务器阵列。陈雪的全息影像突然浮现在控制台前，这次她的机械部分只占三分之一，连说话时嘴角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你破解了周明的密码。“她脖颈处的手术疤痕随着说话起伏，“我只有七分钟不被监控的时间。“投影突然晃动，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这个动作让林凡想起楼顶她牺牲前的最后姿态。
“为什么警告我远离周明？“林凡压低声音，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通风管里传来可疑的刮擦声，像是金属爪子在爬行。
“因为三年前...“陈雪突然抱头，投影剧烈闪烁，机械部分发出过载的嗡嗡声，“他们用月见草素洗掉了周明的记忆，现在游荡在B3层的是记忆拼凑体！“服务器突然冒出火花，她的影像开始分解。在消失前最后一秒，她突然用完全人类的声音说：“林凡，我冰箱第三格有给你留的草莓蛋糕...“这句话让林凡如遭雷击——那是孤儿院时期，只有真正的陈雪才知道的秘密。
天窗投下的月光在地面形成两个重叠的光斑。林凡靠在配电箱上，机械运转的嗡鸣让他想起孤儿院的夏夜。十八岁生日那晚，他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因为玉佩在月光下投射出的全息影像吓坏了他——现在想来，那可能不是月光，而是悬浮在夜空的两轮月亮。
腕表突然震动，显示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当你读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不存在了。但月见草田里的孩子，一定要带他看真的月亮。——周明 2023.7.28】林凡的指尖颤抖着划过屏幕，这条信息自带定位坐标：医院顶楼温室。
他站起身时，金属地面映出变形的倒影。掌心蔓延的金色纹路已经越过肘关节，在皮肤下勾勒出类似神经网络的图案。最诡异的是，当他凝视这些纹路时，竟看到有微小的光点沿着“神经“流动，就像数据传输时的信号灯。
03:00AM，食堂后厨飘出发酵面团的气息。王姨正在揉面，案板上的面粉被她拍打得如雪纷飞。林凡帮她搬运50斤装的面粉袋时，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戴着和张玥同款的金属指套，在面粉覆盖下闪着冷光。
“王姨在医院工作多久了？“林凡故意让语调显得随意，同时用余光观察着蒸笼。
“比停尸间那个冰柜还老。“她头也不抬地揉面，手臂肌肉线条完全不像六十岁老人，“见过三任院长，送走十七个食堂师傅。“突然掀开蒸笼，升腾的蒸汽中浮现出用面团捏成的日期：20090909。
林凡瞳孔骤缩。这个日期出现在通风管刻痕、镇定剂标签，现在又是面团。王姨用沾满面粉的手拍拍他肩膀：“小伙子，有些事就像醒发过度的面团...“她突然用力拍打案板，震得面粉飞扬，“该戳破的时候就得戳破。“
蒸笼完全掀开的刹那，林凡看到所有馒头都捏成了大脑形状，表面沟回清晰可辨。更骇人的是，这些“脑馒头“正在微微搏动。王姨的身影在蒸汽中模糊不清，她转身时，林凡分明看见她围裙后腰别着一把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