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向北行了一公里,程致远放慢脚步,走向一块插在沙地里的牌子。
温姝与他并肩站在牌子前方,观察牌子上的时间,问道:“看潮汐表做什么?”
程致远道:“抓鱼给你吃啊,小馋猫爱吃鱼。”
温姝道:“没有钓竿,怎么钓鱼?”
程致远道:“所以用了‘抓’啊。”
这晚微风拂面,海边并不十分阴冷,温姝望向远处,感觉潮水正在下降,笑道:“这片海的脾气更温柔些。”
程致远看了看表,道:“再等半小时,最多四十分钟,就有美味烤鱼下肚了。”
温姝问道:“真打算下海抓鱼吗?虽然今晚不是很冷,但是海水一定很凉,咱们还有饼干,等来年夏天再抓鱼吧。”
程致远道:“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吃海鲜,否则我才不来呢。你看那边的海,看到什么没有?”
温姝仔细观察,问道:“应该看到什么?”
程致远道:“那边就是入海口,北面是大辽河,这里是渤海湾,海水与河水交汇处盛产海鲜,不抓太吃亏了。”
温姝问道:“你要下潜抓鱼吗?”
程致远道:“你想冻死我啊。”
温姝道:“我是担心冻死你呀。”
程致远道:“这里我没来过,待会儿走走看看,如果贝类很多就不抓鱼了。这里的鱼应该不大,抓几条还不够你吃呢。”
温姝道:“那就去里面走走吧。”
二人踩着沙子并肩徐行,如同散步一般走向大海深处。此时海面波澜不惊,放眼望去一碧万顷。程致远走路时不断观察脚下,大概有了眉目,才与温姝回到岸边。
秋末初冬时节,枯枝并不难寻,二人去海滩外的树林中捡拾几把枯枝,回到海边搭起柴堆。
程致远用鹅卵石垒成一座“石炉”,并在石缝中填充湿沙,以防稍后生火,海风吹熄火头,再将柴禾架在石炉上。
温姝蹲在他身旁,见他将刚找到的干树皮平放在沙地上,从背包里取出多用军刀,削尖一根干树枝,问道:“你要钻木取火?”
程致远笑道:“没错。”
温姝道:“我记得你带了打火机啊。”
程致远道:“带是带了,我认为这样做更有意思,反正退潮还没结束,我先演示一下生火,将来你或许也会用到。”一面说,一面用树枝尖端顶在树皮上,双手搓动树枝。
温姝见他越搓越快,过了很久,树枝尖端已经磨平,树皮上出现一个小洞,却不见火苗。
程致远非常投入,停手观察,从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用树枝穿过纸,继续搓动。
隔了一会,卫生纸表面开始发黄,跟着变黑,随后蹿起火苗。程致远将卫生纸丢入石炉,很快便熄灭了。
温姝暗道一声可惜,忽然看到树枝冒起轻烟,就听程致远道:“行了,火媒棒做好了。姝儿,从你的日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来。”
接过温姝递来的纸,程致远将那页纸放入石炉,趴跪在地,将树枝插入纸中,轻轻对火源吹气。那页纸被点燃,不等烧没,上面的柴禾已劈啪作响,冒起白烟。
程致远继续向石炉中吹气,越吹越猛,终于柴禾熊熊燃烧起来。
温姝拍手叫道:“成功啦,成功啦。”见程致远抬头看向自己,眉毛上沾了一片烧完的纸灰,忍不住笑起来,帮他取下。
程致远道:“你在这里烤火,我去抓鱼。”卷起裤腿,脱下鞋袜,拿起一块饼干当饵料,向海中走去。
温姝坐在火堆前,腿上脸上暖洋洋的,望着程致远的背影,心想:“这里也不比‘洞天峰阁’差,何必羡慕项阿姨呢。”捧起日记,映着火光写下心事。
隔了许久,程致远空手而归,道:“这里的鱼太小了。”
温姝道:“小鱼就别吃了,等它们长大了再吃。”
程致远道:“那咱们岂不是要饿死?”
温姝道:“你坐下来烤烤火,我包里还有点吃的,咱们先吃这些吧。”
程致远笑道:“我逗你呢,里面赤甲红和蛏子很多,可以捉来烤着吃。走吧,咱们一起去挖,体验一下赶海的感觉。”
他烤热几块鹅卵石,放在温姝外套口袋里,用来暖手。温姝大赞此法巧妙,夸程致远体贴细心。
程致远挑选坚固的树枝树皮,再带上那把多用小刀,带着温姝走入浅海区域。
过程中他翻动石块,用树枝树皮挖掘泥洞,不多时便收获几只贝类。
他觉得示范的差不多了,将树皮交给温姝,道:“眼下没有就手的工具,用树皮挖的时候当心点,树皮断了会刺破你的手。”一面讲解,一面带领温姝走向深处,时不时指使温姝去挖。
温姝没有经验,好几次挖到一半,程致远已出言制止,示意蛏子已经钻入沙底,再挖浪费体力,不如去找新的。
失败了几次之后,温姝终于挖到一只蛏子,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海洋生物,全新的体验令她禁不住抒发感慨。
温姝上手后,程致远在旁观察,时不时露出微笑,刚好看到一只大个头的赤甲红,当即上前抓起,一刀从脐下插入心脏,赤甲红当场去世。
温姝看到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下手这么狠?”
程致远道:“国外都是这样,一击毙命,减轻痛苦。”
温姝想了想,道:“你也减轻它们的痛苦吧。”说着将蛏子、海虹、牡蛎等物放在沙地上。
程致远之前没留意数量,笑道:“已经找到这么多啦,这些应该够你吃了。”蹲在地上一刀一个,海产们转瞬间集体去世。
温姝没敢多看,也不回避,抬头望天。
二人又找到一些,程致远感觉够吃了,道:“咱们没带盐,不然在洞里撒上一些,蛏子会主动钻出来。”
温姝笑道:“原来它很笨啊。”
程致远道:“这个季节蛏子潜伏的比较深,不像夏天,不过这季节的更好吃,天越冷越好吃。”
刚好这时温姝挖到一只大蛏子,登时大喜,欢呼道:“你快看它,肉乎乎的,好可爱啊。”
程致远拿起蛏子,一刀杀死。
温姝“呀”的叫道:“干什么啊,我还没看够呢。”
程致远道:“是吗,我杀出惯性了。算啦,长痛不如短痛,万一忘了,生烤太残忍了。”
温姝道:“这倒也是。”语气颇为惋惜。
二人捉了一顿的量,便即回到岸上烧烤。
程致远见火光映照之下,温姝格外娇艳,美滋滋道:“姝儿,你真好看。”
温姝闻到海鲜烤出的香气,笑道:“你就知道指使我,自己也不动手,我辛辛苦苦挖的劳动成果,就算你赞美我,我也不会多分给你一口。”
程致远道:“海里多得是,我稀罕多吃一口么,不过……嘿嘿,我倒是挺想尝尝你嘴唇的滋味。”
温姝笑道:“咱们是兄妹,都得老实点,别尽想那些不光彩的事。”
程致远道:“原来如此。”
温姝道:“可不是嘛。”
程致远道:“看来回到学校,我真得仔细物色个女朋友才行,不然总是看得见吃不着,让人心里郁闷。”
温姝拿起一片贝壳,递了给他,道:“吃吧,别抱怨啦。”
程致远将牡蛎送到唇边,轻轻吸入,但觉鲜美可口,忍不住又拿起一片。
温姝道:“你也不必心急,迟早都是你的。”
程致远笑道:“你是指牡蛎么,还是指你自己?”
温姝道:“明知故问。”
程致远将赤甲红掰开,剔除干净,道:“一人一半。”
温姝咬了一口蟹黄,嚼了几嚼,笑道:“好甜啊。”
程致远道:“还很香呢,本海的海鲜最棒了,比国外的好吃一百倍。”
温姝道:“饿的时候吃味道更好。”
程致远笑道:“你旁敲侧击,我偏要点明。姝儿,你是指吃螃蟹,还是指你自己?”
温姝格格一笑,道:“好啦,咱们专心吃东西吧,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