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阑为了表示感谢,收拾完行李后,立刻联系教画老师,还将画具颜料统统打包,派人送去给秦娈。
秦娈成功劝服小阑,留住了程致远,已感十分高兴。收到名牌画具,又听人说会有老师指导自己,更是惊喜若狂。本来她还担心休学太久会拉下课程,不易补上,这时却盼假期越长越好,以便充分利用难得的机会,多提升一些画技。
程温二人见她收获良多,代为高兴。
吃过午饭,秦娈迫不及待支起画板,动笔勾勒轮廓,她急切想知道天价颜料和画具究竟好在哪里。
程致远和温姝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观看,这时电话响了,程致远接起,原来是项云打来的。
项云道:“致远,让姝儿来我房间,我找她有事。”说完,直接挂断。
程致远进行传话。温姝听后,问道:“项阿姨找我单独谈话,你猜她会说些什么?”
程致远道:“单独找你,一定是不愿我和娈娈听到,我猜应该和咱们三人的感情有关。”
温姝道:“我猜也是。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程致远道:“瞒也瞒不了,实话实说喽。咱们将来都是一家人,你记得这一点就行了。”
秦娈笑道:“如果项阿姨让你劝我离开致远,你只管答应,不必为难。”
温姝道:“那怎么行。”
秦娈笑道:“这叫非暴力不合作,听我的没错。”格格笑了起来,又道:“还挺押韵。”
程致远想了一下,道:“这主意好,就这么做。”
温姝懵懵懂懂,但听二人都这样说,只好答应,去见项云。
项云房门开着,温姝直接进入,才刚跨入门里,门楣亮起一排蓝灯。项云见状,示意温姝不要说话,抬手指了指她头顶。
温姝转身向上看去,方始留意到银色门框内部装置了发光二极管。
项云笑道:“来啦,吃午饭了吗?”
温姝道:“谢谢关心,吃过了。”
项云问道:“还可口吗?”
温姝道:“很可口。”
项云道:“那就好。昨晚睡得好吗?”说着举起面前的纸,上面写道:“姝儿,你身上有窃听器,不要慌张,我帮你取下来。”
温姝心中一凛,点了点头,道:“睡得很好。”
项云笑道:“坐吧。”
温姝迟疑一下,走向沙发。项云示意她坐,待温姝坐下,蹲在温姝腿边,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
温姝道:“谢谢,都很满意。”
项云道:“那就好。”问道:“学校的课程还跟得上吗,用不用帮你请辅导老师?”她一面询问,一面用手持探测器检查。
当探测器接近温姝右脚鞋子时,仪器显示屏上亮起红灯。项云查看仪器面板上的数字,笑道:“食堂的伙食不好,阿姨可以安排人每天给你送饭,保管你每天都能吃上喜欢的饭菜。”
温姝心有旁骛,本该客气,却道:“谢谢阿姨。”
项云按动茶几上的按钮,一只圆柱形玻璃杯从台面下升起,杯里装满了水。
项云道:“喝点水吧。”
温姝拿起水杯,道:“谢谢阿姨。”
项云比划手势,示意她将水倒在鞋面上。温姝会意,直接浇了上去,叫道:“呀,好烫。”
项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坏了没有。”趁机脱掉温姝鞋子,隔了几秒,道:“我房里有烫伤膏,等我一下。”
温姝配合演戏,呻吟两声。
项云拿来拖鞋,让温姝换上,假装涂抹药膏,道:“这是进口药,很快就不疼了,忍一下。”
过了一会,项云问道:“还疼吗?”
温姝道:“有一点。”
项云道:“鞋子湿了,我让佣人拿去晾干,去买新的。”
温姝道:“给您添麻烦了。”
项云笑道:“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唤来佣人,将鞋拿走。
佣人走后,项云关上门,打给曹管家,让他检查鞋中的窃听装置。放下电话,对温姝道:“能想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温姝道:“应该是十二钦吧。”
项云道:“那样还好,他们是为了保护你。”忽然板起脸来,问道:“你和秦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
温姝道:“我们是好姐妹。娈娈爱致远,致远也爱她,所以……”
项云接道:“所以你是娥皇,她是女英?”
温姝道:“她是姐姐,娥皇是她。”
项云一脸无奈,问道:“这你都肯?”
温姝道:“我没觉得不好呀。”
项云看不出温姝有何委屈,但想爱情上哪个女人不自私?有人瓜分自己心上人的爱,不哭不闹已算得上非常通情达理,岂能真心乐于接受?道:“或许是我年纪大了,完全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难道情郎也可以分吗?”
温姝道:“缘分这样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您别为此烦忧,耽误了正经事。”
项云忍俊不禁,笑道:“正经事?我看最不正经的就是你们仨。你们究竟搞什么,秦娈难道也答应吗?”
温姝道:“我俩的想法差不多。”
项云道:“胡闹!”
温姝听她嗓音提高,微微有些害怕,不敢再说。
项云不想吓她,语气温柔起来,道:“姝儿,你也太糊涂了,致远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何必要与秦娈分享?你担心秦娈纠缠致远,是不是?我既有办法让小阑爱上俊彦,自有办法让秦娈爱上别的男人。”
温姝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娈娈喜欢致远,致远更喜欢娈娈,就算娈娈爱上了别人,致远一样放不下她。”
项云凝目瞧她,似在打量一件奇特物事,道:“不知道你是乐于忍让,还是真的大度过了头,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如果当年我也像你一样的话,那……”
说到这里,暂停片刻,续道:“瞿燕与峰哥青梅竹马,她对峰哥一往情深,任谁都看得出来。峰哥认识我比较晚,但我俩很快坠入爱河。后来我见到瞿燕,看出她暗恋峰哥,那种非峰哥不嫁的眼神,让人看了好不讨厌。峰哥在我身边没显露过喜欢瞿燕,可是却肯为她得罪父亲,可见在峰哥心中,瞿燕何等重要?时隔多年,不怕告诉你,我当时面上虽然隐忍不发,心里恨不得瞿燕人间蒸发。不过幸好我没有针对她,反而对她十分关心,否则还真找不到她这样的人,肯为了我儿子,委屈她自己的女儿。”
温姝道:“种善因,得善果,您这样做没有错。”
项云道:“我自然没有错,可是你却错了。姝儿,爱情是最自私的东西。当年我面上不与瞿燕争,心里却从不敢放松警惕。我对瞿燕好,因为我很清楚,峰哥会因此更加喜欢我。我比瞿燕自信,比她有涵养,有学识,峰哥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倘若我见瞿燕可怜,提出与她共侍一夫,峰哥难道不会动心么?可是我何必多此一举,分割本该专属于我的爱?”
温姝不由得想:“如果程叔叔始终和瞿阿姨在一起,他们结婚生子,或许程叔叔就不会英年早逝了。”想罢,身子一抖,暗暗惊讶:“我怎么会这样想?”
项云见她表情不再平静无澜,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你也不用担心,亡羊补牢,现在为时不晚。”
温姝没来由“嗯”了一声,她本不愿再想下去,然而内心越是排斥,想法反而更多,项云接下来的话,已然听不进去,只是在想:“假如我从没遇见过致远,他现在一定和娈娈在一起,两人甜蜜幸福,对致远来说,会不会更好呢?”
项云见温姝双目失神,十分满意她认真思考的表情,笑道:“你是我心目中最佳的儿媳妇,没人可以取代。你很像我年轻时的样子,而且还有我没有的能力。男人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低级暴躁的,总有发不完的牢骚,低级软弱的,总有没来由的脾气,高级的更可怕,一怄气便要发动战争。致远这孩子对权力、地位、名望、金钱统统没有想法,但只限于眼下,等他将来长大了,不会再不争不抢。你性格沉静,刚好弥补他的冲动,他不计后果踩油门,你则负责为他刹车,这样一来,方能驾驶长久。”
温姝问道:“您希望致远和您一样,成为仁义胜的管理者?”
项云道:“致远比我优秀,他可以创造更多辉煌。你们不是喜欢做好事,乐于帮助有困难的人吗?帮一个两个怎么够数?”
温姝道:“帮助别人固然很好,可是那样的话,致远就彻底失去自由了。”
项云笑道:“自由?这个概念实在很抽象。无论你们将来做什么,哪怕只是每天闲着,自由同样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温姝道:“您有很强的责任心,要不是您甘于奉献,致远不会平安长大,瞿阿姨也死过两次了。”
项云道:“你这孩子,总能找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可是你温暖我没用呀,你得抓住致远的心才行啊。”又道:“你不妨设想一下,等你们老了,你们帮助过的人都过得很好,以你二人的性格,晚年一定既充实又幸福,是吧。”
温姝咬了下嘴唇,垂下目光。
项云道:“秦娈略施小计,已劝服了小阑。虽说小阑单纯,但秦娈年纪才只这样小,居然一蹴而就,这本事当真不容小觑。坦白说,如果秦娈这样的女孩子在致远身边,致远的事业或许会更有成就。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不希望致远失去自由,所以我没有选择秦娈,而是选择了你。换个思路想想,假如你们二人共侍一夫。姝儿,你认为自己斗得过秦娈吗?倘若有一天秦娈后悔了,想独享爱情了,你该怎么办呢?”
温姝垂目不答。
项云道:“我明说吧,你现在太被动了,什么都让致远做主,委屈全都自己吞下。你想过没有,你对致远无条件的好,只会让他当你可有可无。他喜欢秦娈这么多年,未必是真心喜欢秦娈的人,没准只是戒不掉习惯。像咱们这样的人,脑子里总得想点事情才踏实。秦娈让他患得患失,你却一味令他感到踏实,你说他闲下来的时候,更容易想起谁?”
温姝道:“我也不图他时时想着我,只是别忘了我就行了。”
项云道:“致远现在还顾及你的感受,将来可就未必了。你一定不信,因为你认定致远本性善良,不信他会背叛你,可是实际情况摆在面前,他已经和秦娈在一起了,不是吗?假期……假期他让司机接送秦娈,我是知道的,也劝过他,但他不听。你这样迁就下去,他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秦娈一定会设法比你先怀上致远的骨肉,到了那时,你就只能默默哭泣了。”
温姝喉咙吞咽一下。项云瞧见,又道:“你总得做点什么,不要什么都等着人家自觉。致远短时内不会辜负你,我也相信他并非绝情之人,可是很多事情都是不确定的。万一他真的选择秦娈,你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温姝道:“无论他选择谁,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项云一怔,险些气得吐血。数年之间,她都不曾主动对谁开导,不想这次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温姝居然油盐不进。
温姝见项云面色难看,道:“项阿姨,我知道您对我好,我很感激。”
项云严厉起来,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听话。”
温姝摇了摇头,道:“我不行的,真的不行。”
项云摸了摸她脸蛋,笑道:“这样得天独厚,居然还说自己不行?”
温姝便要将身体的秘密说出来,但想项云是长辈,直言实在羞于启齿,道:“我真的不行,没有骗您。”
项云微笑道:“姝儿,你是个知善恶、知荣辱的好女孩,不像某些人只想走捷径,利用身体优势博人喜爱。不过我得提醒你,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往往睡前思虑过多,而男人是睡完了才开始思考的。”
温姝俏脸一红,道:“您说得太直接了。”
项云笑笑,道:“是你太含蓄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又何必放不开呢?除非你不喜欢致远。”
温姝尴尬不已,不住摇头。
项云道:“好话已经说尽了,你回去考虑考虑。对了,明早叫上秦娈,咱们一起为瞿姐姐送行。”
温姝告辞,匆匆离开,直接穿着拖鞋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