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445.心事重重

次日九点,项云、郑魁和程致远三人到达游乐场。

昨日郑魁提前下达通知,封闭游乐场,禁止接待任何游客,商铺也停止售卖,只留场内工作人员,余人统统撤走。

五月进入游客旺季,游客大老远赶来,才知今日闭园,全都悻悻离去。

迎面一名父亲对妻子道:“什么玩意啊,不让玩又不早说,我看迟早关门大吉。”

秦娈感觉这话很不吉利,然见走在前面的项云和郑魁脚下丝毫不停,温姝在旁也无任何反应,回头看程致远的脸色也一如平常,自觉有些敏感,调整心态,进入游乐场。

体验过几个游乐项目后,项云酣畅淋漓,频频拍照留念,还亲自将照片塑封,贴在许愿墙上。

程致远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开心,也随之兴致高涨起来。

秦娈昨日听到程致远的话,产生了被害妄想,玩的时候心情焦虑,好几次幻想从半空坠落。后来她提心吊胆的够了,终于敞阔胸怀,尽情享受刺激。

温姝早盼望和程致远来游乐场玩一次,这日终于如愿。她原本对任何事都看得开,可是这次明明全无恐惧,却仍旧放不开。她多次调整情绪,心情依旧仿佛置身浴室,刚有些暖意,玻璃壁上便结出一层雾气,始终朦朦胧胧,难以尽兴。

一整天平安无事。项云回到山庄,倦意涌上,没吃饭就睡了。

程致远见温姝不快活,加意讨好,终于哄得她笑逐颜开。秦娈累了,吃了晚饭,回房倒头便睡。程致远陪温姝在她房间里说话。

二人坐在床上。程致远讲述昔年和鱼头去游乐场的经历。那次鱼头因暴食暴饮,在云霄飞车上吐得后排情侣满头满脸都是,程致远讲得声情并茂,欢乐不绝。温姝虽觉有趣,仍旧提不起兴致,待程致远说完,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程致远瞬间从回忆中脱离,重新回到现实,道:“有一点怕。”

温姝道:“如果想哭,尽量哭出来吧。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一些,这里没有别人。”

程致远淡淡一笑,道:“姝儿,我不会再哭了。经历了这些事,我已经成长了,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了。”

温姝心中一酸,道:“是啊,你成熟了很多。”

程致远知她心意,道:“姝儿,无论我成熟成什么样,你永远是我心灵的支柱,我永远都需要你。”

温姝道:“不,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拉过他手,轻柔地抚摸着,道:“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是大人了。”

程致远笑道:“姝儿,你帮我克服了心理障碍,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温姝想到还有十天就要与他分离,再也控制不住,望着他怔怔流下泪来。

程致远道:“姝儿,你怎么哭了?”

温姝道:“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

程致远搂她在怀,道:“姝儿,你还是那么多愁善感,而且越来越爱哭了呢。”说着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温姝擦了擦眼睛,抬眼看他,道:“我也会坚强起来的。”

程致远笑道:“何必呢,我不要你坚强,过去你总是安慰我,开导我,今后这件事全都让我来做,你想哭就哭,总有肩膀给你依靠。”

温姝心中悲伤不已,但怕程致远多虑,不敢过分表露。

程致远搂着她,望着窗外,沉声道:“姝儿,但愿一个月之后,我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如果一个月后还像现在这样,咱们带上娈娈,拿一大笔钱去过悠哉日子,好吗?”

温姝轻轻抽噎两声,笑道:“好。”

程致远看到她的笑容,心中莫名升起不舍之意,道:“姝儿,爱情会让人胆战心惊,是吗?”

温姝道:“有时候是。”

程致远道:“因为在乎,所以不安。”

温姝点了点头。

程致远道:“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哪怕永远有期,我也会坚守到截止的那一天。”

温姝感动得浑身颤抖,右腿一撑,顺势将程致远按在床上。

程致远嘿嘿一笑,问道:“想干什么?”

温姝道:“我想……”顺手将灯关上。

程致远甚是意外,问道:“这么直接?”

温姝目光坚定,按下关窗帘的按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传播。此时光明山庄西南方位,花房之中,两名花匠趁夜晚凉快,正在清理枯萎的花朵。

自从小阑离开,几株名卉无人懂得打理,仅一月间便衰败了。

女花匠看到后十分惋惜,道:“这么费心经营,最终还是死了。自从小阑小姐走了,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男花匠知她另有所指,道:“别乱说话,万一被曹管家听到,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女花匠叹道:“不说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男花匠道:“坚守岗位,站好最后一班岗。”

女花匠点了点头。

男花匠拾起土上一只蝶蛹,道:“蝴蝶死在里面了。”

女花匠道:“无力挣脱,只有接受淘汰的命运。”

男花匠将蛹弄破,凑近观察,感慨道:“小阑那孩子真是细心,这种蝴蝶很难独力破蛹,过去一定是她一只一只弄破,蝴蝶才能飞出来。”

女花匠道:“不是自己破蛹,就没有飞舞的力量。”

男花匠幽幽地道:“总比死在里面强。”

二人对望一眼,齐声叹息。

曹管家听到二人叹息,走了过来,蹲下拾起蝶蛹。

二人见他到来,齐刷刷站起,道:“曹管家好。”

曹管家放下蝶蛹,起身问道:“习惯这里的工作了吗?”

二人点点头。

曹管家环顾四周,由远到近看了一遍,道:“我从前是个木匠,老爷子看重我,让我帮忙打理生意。后来回到营城,地头蛇误会老爷子,整天派人过来骚扰,那段时间咱们连屋都不敢出。老爷子体恤我年纪不小了,让我留下来管理庄园。唉,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男花匠问道:“您不想退休吗?”

曹管家道:“年轻的时候想过,后来就不想了。哈哈哈,退休不就是回家吗,我的家就在这里啊,还能去哪?”

女花匠问道:“您一点儿都不怕吗?”

曹管家道:“我当年怕,简直怕到寝食难安的地步,生怕某天华兴帮掳走我家人,拿他们要挟我,逼我害老爷子。那段时间一回到家,我就告诉家人千万不要怕,绝不能做对不起项家的事。后来好算挺过去了,有惊无险,可是紧接着麻烦又来了。老爷子病倒了,三小姐失踪了,群龙无首,人人惶恐。再后来三小姐回来了,慢慢的一切也都好起来了。”

女花匠问:“您的意思是说,这次会像上次一样?”

曹管家笑道:“我不敢说,没把握的话说出来就是骗人。我记得有一次我把心事告诉三小姐,三小姐听完以后,下令山庄亲属互相推荐,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可以为山庄效劳。你们能来山庄,多亏了三小姐啊,所以你们体会不到我当年的感觉,因为你们的亲人都在山庄。”

男花匠道:“三小姐德高望重,是女中豪杰。”

曹管家道:“回去问问你们长辈,当初三小姐接替老爷子的班,多少人阻挠反对。反观眼下,还有人反对吗?当年外面的老百姓说项家是暴发户,唯利是图,比资本家剥削的还厉害,看看现在,还有人这样说吗?”

男花匠道:“仁义胜给的工资比任何地方都高,福利待遇比任何地方都好,就算剥削,咱们也乐意被剥。”

曹管家笑道:“哪个老板不会算账?告诉你们吧,仁义胜的工厂几乎都不赚钱。”

女花匠问:“不赚钱怎么生存?”

曹管家道:“你闺女现在上小学二年级,她赚钱给你花了吗,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女花匠道:“她年纪还小,怎么能赚钱呢,都是我跟她爸养她。”

曹管家道:“就是说嘛,你们要养活女儿,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女花匠有所觉悟,道:“因为项家养着咱们全家呢。”

曹管家道:“你女儿是可以有梦想的,也有条件实现梦想,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没有梦想,人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三小姐希望人人都有梦想,你可以没有,但是你的下一辈必须有。”

女花匠想到女儿,对比自己的童年经历,心中泛起感动,道:“我懂了,曹管家,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

曹管家道:“不用谢,我对你好,因为你好。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拍了拍男花匠肩膀,道:“站好这班岗,还有,这绝不会是最后一班。”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