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扬州有一座山

  • 情痴
  • 天上口
  • 4511字
  • 2025-03-07 08:49:18

于2006年初夏,马成功毕业了。他没有选择考研,留院校当教师,只愿意到火热的生活里去,首先端住饭碗子,有份子工作干,父亲可以歇一歇。张老师只有放人。那c开发区赵主任,通过纺织厂变成了服装厂,有蓬勃向上的嗜头,见识了人才的重要性。给严厂长通电话,通知马成功c开发区上班去,替落后的企业想些点子,较好的企业采集些经验,再接再励发扬广大。严厂长见马成功虽然不能成为自己的爱婿,倒能网开一面避免了女儿的法律责任,按说给严叔很宽的面子了,何不顺手推舟呢?

马成功的论文题目是:《论现代文学的语言嬗变与含蓄》;“间谍”徐新宝的论文题目是:《生活如诗》;“妖精”姚蓝的论文题目是:《写文章,如同穿衣裳》;温珂儿同马成功一年升学,学园林景观专业,也毕业了。写何论文马成功不知道,也勿需他知道。4年一瞬间,世界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于2006年应届毕业生文艺晚会上,大学礼堂里,也许是最后一顿晚餐了。一阵舞蹈过后,往下是温珂儿的清唱,她歌声柔和、甜美、细腻且嘹亮:

“人生旅程中,

崇尚那耸峻的山,

春天遍山开花,

夏天满山溢翠。

经狂风吹不动,

经暴雨打不屈。

开采能做石料,

粉碎能做水泥。

不谗富,

不蔑贫。

石料就石料,

水泥就水泥。

……

人生旅程中,

景仰那挺拔的树,

春天满树花开,

秋天硕果累累。

不是人胜似人,

没有情胜有情。

长成能当栋梁,

解开能做家具,

不抱怨,

不颓唐,

栋梁就栋梁,

家具就家具……”

往下是“间谍”徐新宝同学的诗朗颂:《春天》。他着装工整,声音浑厚,穿透力强:

“太阳,

遵循惊蛰的节气,

打开了春天的按钮。

一声惊雷,

洒下来满地酸雨。

燕子剪绿,

黄鹂鸣翠。

捧一缕清风,

携一声鸟鸣,

叔叔拉车子送肥,

爷爷扬鞭子催耕。

一根扁担五尺长,

春天挑秧秋挑粮。

一滴汗下,

摔成八瓣。

种下艰辛,

播下希望。

经过盛夏的充实,

仅一片微黄的落叶,

预示了秋天的到来。

高粱如冲天的火炬;

玉米穗像捶布的棒槌;

棉花开白了大地;

萝卜像奶奶纺车上的线穂;

汗珠浸满了爷爷的脸膛。

囤仓里灌满了粮食。

勤恳人收获希望,

懒汉收获酸楚……”

一阵掌声之后,那身材修长的报幕员飘然站舞台报幕说:“老师们,同学们,且说那《红楼梦》19回,扬州有一座山,称黛山;黛山有一个洞,林子洞;洞里有群耗子精,多少年来苟延残喘,磕磕绊绊延续至2006年腊月初7,又升座议事了,为今后的生计忧心忡忡了……此小品段子《耗子例会》,是文学系曾姗姗同学有了个构思,就病魔缠身,曾姗姗病了3年,马成功同学不离不弃照顾她3年,完成了一个同学或恋人的伟大友谊,同窗挚友。马成功借此机会完成小品段子,奉献给毕业晚会上,以示寄托哀思、就是对曾姗姗同学真诚的怀念。看,‘耗子’们来了,‘耗子’们‘闪亮’登场了——”

(大幕徐徐启开,耗子洞府怪石土块栉比鳞次,像“座山雕”的威虎厅。在昏暗的灯光下,低而怪异的音响声中——)

(耗总鼠头鼠脑,领耗子A、B、C上——)

耗总:老师们,同学们,先逗趣儿来句开场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老鼠生儿把地拱,是那耗子不变种啊!(惹三“位”鼠开心笑。)想那人世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有个近亲族,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可我们耗子族确实想不起来谁是近亲族,就咨询那黄鼠狼子了。可黄鼠狼子硬说我们与老猫是血缘挺深的近亲族……诸位!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们说我们敢不敢见那老猫呢?可能祖上把老猫的孩子扔到井里了,去了不把我们吃了啊!连骨头带毛嚼了啊!不找它还活得逍遥点儿,找它羊肉包子打狗了,一去不归了,不可能有这么个例会了!(搜寻下四周,抹抹脸抓抓须,坐第一把交椅上。A、B、C左右瞅瞅碍自知之明,有交椅不敢坐,侍立两旁了——)

耗总:诸位!按往年惯例,腊月初7是例会,明天就喝腊八粥。是捉襟见肘的一顿饭,烂被子盖腚盖不住脚的一顿饭。就是那黃鼠狼子也用那鸡毛衬肚子。我们耗子族更清苦,就吃烂七八糟的,酸臭腐败的,最它妈的心酸的一顿饭;嘿,你还别说,现在穷日子扭转了,吃的喝的俱全了,随处可见的烂馒头、剩面包。能抽出来时间玩一玩、逗一逗、耍一耍。这开会时间到,那小D耗怎么还不来啊,刚给它个部门头儿就恁狂妄!

耗子A:(手机挎腰上)耗总!那小D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它想搭班车、乘公交,血肉模糊一片啦!轧死啦!

耗子B:(惊诧)咋着,咋着说?轧、轧死啦?

耗子C:(遗憾)那小D耗不是人硬充人,不轧它轧谁啊!就是溜墙跟儿,我们鼠辈无名啊!需要万千个小心啊!

耗总:(恶狠狠)轧它该它死!其实我们的需求没那么神秘,就是吃吃吃,偷偷偷,溜溜溜,我千叮咛万嘱咐当成耳旁风,我们能混到21世纪,好多凶险啊,这次来,没几个耗子替我吃,替我溜,掩护我,没有这么场例会啦!

耗子A:耗总!我们脑神经有个线路没开通,前爪子一抹脸,就能想出点子来,分路出击一下子,会弄到厨房里,大大的仓库里,吃的喝的全有了,可前爪子一落地就忘了,又被那心立停、一闻倒、七步蹦诱住了,老鼠夹子夹住了。

耗子B:耗总!旱涝蝗汤是四害,耗子苍蝇蚊子麻雀是四害,赖物种剔出来麻雀是益鸟,按进去蟑螂是害虫,我们为什么不是益鼠益兽呢?

耗子C:耗总!那麻雀叽叽喳喳的,与我们同样灰不溜秋的,比不上鹦鹉更好看,比不上百灵鸟鸣更好听啄高粱,啄沗子,偷吃山的蚕宝宝,经人撵都撵不走,自己不搭窝,专占燕子的窝,赖物种为什么不宏观调控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金耗呢?我可怜的蟑螂兄弟啊,你咋也成四害了啊!我真想,我真想,他们弄给我们的耗子药弄他们碗里去!

耗总:打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误导赖物种另一方面理解去,我们有优点有长处,与赖种相互依赖生存着,遮挡住我们短板了,小D耗不至于轧死了。寻案例,找优点,充斥他们电脑软件里,黑客里,资料里,我们是益鼠益兽啦,金耗啦!

耗子A:耗总!恶老婆子耗子药放我们洞口上,耗子夹子放那么个墙角上,我们不能嫉恶如仇啊!那天,恶老婆子心肌梗塞了,责令小金耗找她的儿子去,哪想老几误解了,骂骂咧咧耗子成精了,一脚踩死了小金耗。我可怜的小金耗,淡灰色的耗毛很秀丽,小眼睛贼亮贼亮的,前腿有些短,后腿有些长,是我三儿子的重孙子。好触目惊心啊,赖物种咋理解不透啊!那麻雀不是四害了,赖物种为何不剔出来金耗啊!为什么不宏观调控呢?(痛苦落泪状。)

耗子B:耗总!我小舅子住的那家吧,这家人串亲戚,未关天燃气。小舅子动员全家啃木门,避免了这家大爆炸。这家人回来了,发现门下那么个窟窿了,先怀疑门板子太薄了,后骂木匠偷工减料了,后来怀疑起金耗来,全家总动员打金耗!耗总啊!亲爱的A耗C耗啊!你们是不知不晓啊,幸福是不尽相同的,灾难往往是一样的,我那孙媳妇有孕仨月了,将要临产了,给老猫弄了一顿大美餐,重孙子一下完蛋了!

耗子C:耗总!那天弟弟生病了,肚皮贴住腔子了。弄赖物种一根火腿肠、一块腌渍的烂咸菜。不知道赖物种有多赖,有多孬,宁愿不吃不肯给弟弟吃,翻箱倒柜打金耗。弟弟自感灭顶之灾了,躲几躲藏电动车座底下,还是被赖物种弄住了。不用棍子敲,不喂偷懒的猫,骂它并不弄死它,往弟弟排污口塞黄豆。我可怜的弟弟一时想不通、弄不透。违反事物的规律么?不知道哪吃哪泻么?谁知道赖物种并不傻,小儿子给按住,妻子招扶住,钉子般针纫上线,缝上了弟弟排污口。随后笑笑放开了,抽那么半瓶酒上班了!

耗总:哈哈哈,此法子天上地上少有啊!

耗子A:哈哈哈,真妙法绝招啊!

耗子B:哈哈哈,小C耗啊,你弟弟永远不饿啦!

耗子C:哈哈个球啊,你们竟然乐,竟然笑,有没有点仁爱心?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那可怜的弟弟啊,有妻子儿女啊,一大家子啊,如此个归宿啊!那家人不得好死啊!哎哎哎,呜呜呜,苦啊苦……日弄这么个孬招啊!

(耗总、耗子A、耗子B戛然止住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继低下头,惨然下泪了)

耗子A:(愤懑)那些耗子药,弄他们碗里去!

耗子B:(慷慨)那些心立停,弄他们腊肉里!

耗总:小C耗,你弟弟后来怎么啦?

耗子c:(悲惨)弟弟望见食物贪馋欲,肚子憋堵胀,脑子晕或混,两眼冒凶光,后来谁也不认识,包括弟媳妇统统咬死了。达到捕住一个制住一窝的目的了……有人说是清丰县人马成功;有人说是服装厂厂长严青海;有人说搞那些炉子的曾庆泽。

耗总:诸位!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公正不可能迟到的,宏观调控是必须的,既然赖物种给脸不要脸,没那么软不邋遢的。我们的屎尿弄他们锅里去,碗里去,面粉里,油盐酱醋咸盐里,过年的腊肉里,嘿!你还别说,我们是益鼠益兽啦,金耗啦。歪赖物种疑难杂症没有啦,高血压糖尿病乙肝脂肪肝癌症全消啦,统统没有啦,我们的屎尿名吃名药啦,马成功、严厂家养金耗,曾庆泽家养金耗,全世界全欧美统统养金耗!好东西小朋友不给妈妈吃,专给我们吃,想诱出更好的良药来,我们是金耗银耗啦,宠物啦,国宝啦!

耗子A、B、C: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无名鼠辈进来报告:耗总!坏、坏菜,大事不好啊!

耗总:(惊慌失措)何……何事惊慌啊?

无名鼠辈:打鼠队进黛山,没拿线路板,专拿针线与黄豆,林子洞迂回包剿过来!

耗总:哎哟喂,两把壶打一把壶毁壶啦!一粒耗子屎坏菜啦!谁它妈的日弄这么个招儿啊,一有个招儿赖物种学会了!措、措手不及了,抓、抓紧逃命吧!

耗子C:耗总,明年例会开不开啊?

耗总:夯货!没有明年啦,逃命吧!

耗子C:也有个安排呀,究竟开不开啊?

耗总:我卸任你来当,不成功则成仁!

耗子C:(欢呼雀跃)耗总啊!诸位啊!我新一任耗总了!明年走马上任了!谁捣包轰出去喂老猫!缝住它排污口!

(灯光大亮,工作人员拿电缆粗的针线石磙大的黄豆上场。耗子抱头鼠窜,耗子C沾沾自喜,未逃脱,被擒拿。)

耗子C:领导啊,头儿啊,我投降!我投降啊!耗总通知我来的。我喂猫,一步倒七步蹦,不用那针线与黄豆,那种死法太难受啊!

工作人员:别它妈的讨价还价啦!缝住这家伙排污口!

耗子C:我不要,我不要啊!

工作人员:老实交代,那些耗子们逃哪啦?

耗子C:A耗逃A国,B耗逃B国,耗总逃美国。只要不缝我排污口,我会……我会帮你们找来的啊!

工作人员:原来你们是国际会议呀,再讨价还价,立马缝住这家伙排污口!

耗子C:好,好!我去我去,立马去!(擒拿耗子C下)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师生站起来。

马成功坐礼堂后中排。一种寡言少语,听一阵温珂儿唱歌,品一下徐新宝诗朗诵,看一下编纂的小品。或许想:“我真好么?温珂儿自入校观察我马成功,靠近我马成功,觊觎我马成功;矿井里捞石头,差点死百米矿井下。曾姗姗生病期间,温珂儿与画家热恋有加,为避免嫌疑,没有一次探病曾姗姗,一句话也不说……”其实,火化曾姗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温珂儿也去了,见姚蓝在那儿,没敢向前靠。

校领导与编排演职员一一握手,幕布上天地澄清,白云浮动,红梅绽开,祝贺演出成功。马成功站后排左边。温珂儿站前排右边。如天各一方,躲着马成功,或者自我谴责,愧疚,有那么个恋人了。

节目评比中,同学演出认真,达到形神合一,着装符合饰演性格;《耗子例会》能从古典文学中延续下来个分支,题材新颖奇特,立意难能可贵,演出风趣幽默,达到了编演目的。“黄豆,缝排污口,养金耗,屎尿是良药,台词仍需要商榷,进一步完善才好,还是被评第一名。其实,校院里雅俗共赏才对,如果乡下演出,效果更好些。同时,对当前环境恶化及鼠患提出了新的课题,引起了老师与同学们普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