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华初遇

1

迷雾笼罩在月华山上,翠绿的山影若隐若现。

山前的田野长满了曼珠沙华,一位身材曼妙、容颜绝世的女子穿梭其间采撷药草。

突然,山脚下的草丛中发出异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放慢脚步踱过去,拨开草丛,竟发现当中躺着一个气息尚存、伤痕累累的男人,男人脸上虽然有伤,但可以看出来生的十分俊美。五官周正,眉宇间透着硬朗之气,睫毛修长浓密,挂有晶莹的露珠,显得有些可怜,薄唇微张,好像在低声呼救。

她二话不说就给男人简单地检查伤势,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处不大深的刀伤,却在汩汩渗血,可无奈今日采的草药中没有可以治外伤的,便从裙裾上撕下一条布,将伤处简单包扎起来。

随后为他搭脉,判断他现下的情状当不会危及性命,便将男人扶起一路吃力地朝上山的方向走去,准备将他带回山庄医治。

慕容心一路踉跄终于将男人扛到了山庄下,两个门童见状不及行礼赶忙接下男子,一脸疑惑,其中一个问道:“大小姐!这位公子是?”

慕容心扶着山门旁的柱子大口喘着气,朝两个门童摆摆手,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气息渐渐均匀,只见一名娇小玲珑侍女打扮的姑娘匆匆跑下石阶,“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洛梓了!”

待看到门童架着的人,她一脸惊恐的望向慕容心,“您怎么……怎么还带回来一个男人?”

慕容心嗔怪道:“你那么贪睡,我只好一人去采药草、收集熬药用的露水,若是因为你误了时辰,怎么能接到露水呢?”

慕容心吸了口气,继续道:“那个男人是我在山脚下捡的,受了伤,我看他还有救,便带回来了。”

洛梓连忙上前帮忙将男人扶着,走上石阶进了慕容山庄。

时辰尚早,山庄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

几人艰难地将身强体壮的男人扶到山庄的客房的榻上。

门童还要回去守着山门,便行礼告退了。

慕容心吩咐道:“洛梓,去拿我的药箱,然后命人备热水!”说完,便起身抬腿走向榻边,面不改色地开始为榻上的男子脱衣。

洛梓见状,立刻睁大了双眸,羞红了脸。

慕容心见桌旁的人没有动静,转头就看见洛梓双颊泛红,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铃铛,想到什么,忽而笑道:“洛梓,你脸红什么?你是没见过我给人治伤,还是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啊?”

洛梓闻言不由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没……没有啊!”她双手交握着,不禁咬了咬唇。

“既然没有,就赶快去拿药箱,备热水,他的伤再不处理可真就要危及性命了!”慕容心无奈地道。

“哦!奴婢这就去!”洛梓忙起身跑向外面。

慕容心摇了摇头。

她解开男人里衣的衣带,露出了他结实的身体,却发现一条黑色的布缠绕在胸口上,“原来是自己处理过吗?”慕容心不由看向男人略显苍白的脸庞,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何人。

她迅速地揭开黑色布条,发现胸口靠左侧伤口很深,但血液已经干涸,也好在未伤及心脉。

“到底是命不该绝……”慕容心弯唇,略松了口气,便将准备将男子的里衣完全脱下,检查他有没有其他伤口。

男子的头此刻搭在她的肩膀上,慕容心迅速将衣袖拉下,随手将里衣放在一旁,发现他的后背上有几处陈旧的伤疤,倒是没有新伤,正准备将他放回榻上,耳边却传来更加沉重的呼吸声,慕容心一愣,想侧头看他,无意间柔软的唇却碰在了男人的下巴上,她的脸微微一红,手下却很利索地将男子放回榻上。

榻上人的脸此刻比她还要红上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

慕容心坐在榻沿,微微蹙眉,将手轻轻放在他的额间,果然,烫的惊人。难怪方才觉得有些热,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扶他上山发汗地缘故。

她将男人的手腕翻过,为他搭脉,果然,脉象不稳,发热应当是伤口没有处理干净的缘故。得快点给他处理伤口,然后退热才行。

洛梓速度很快,慕容心正把脉,她便气喘吁吁地将药箱放在榻旁的小几上,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正是慕容心身边最得力的阿文和阿武两兄弟,他们二人将热水放在小几上,干净的衣物放在桌上,便候在一旁。时不时瞅一眼榻上的俏公子,窃窃私语地说笑。

洛梓见他二人不老实,美眸一瞪,他们便悻悻地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慕容心细心地用干净的巾布擦干净几处伤口的血污,重新为他敷好药,用纱布包扎,便转头看向阿文和阿武,“他现下在发热,你们二人记得用热水给他擦身,我一会儿将配好的药拿过来,给他煎了服下,最好有一人在这儿守着他,若是有何不妥,记得来寻我。”

兄弟俩抱拳称是,面上不似方才的随意,反而一片严肃。

洛梓见状哼哼两声,心里嘀咕:倒是对小姐吩咐的事他们俩从来不含糊。

慕容心起身去净手,洛梓在一旁收好药箱,两人便回了沁园。

一直到了傍晚,阿武匆匆回来禀报,称那位公子晚间喝了药后,醒了过来,只是睁着眼却不说话,过了一刻钟便又合上眼睡了,慕容心并未多想,觉得应当是还未彻底清醒,问他是否退热,阿武称已经退了,她才弯唇笑道:“你们二人今日就歇在客院,他虽已经好转,不过……还是要有一人守夜,毕竟是外人,底细还不清楚,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阿文和阿武不仅是小厮,也是父亲为她训练出的武功高强的两个好手,而且两兄弟中阿文工于心计,阿武的武功放在偌大的江湖之上也能排上不俗的位置,让他二人看着这位陌生男子,她也放心。

“既然此人能被那么厉害的兵器所伤,那么来历定然不俗,却不知是哪一派系的人,究竟是正是邪。”慕容心不由思索起来。

2

翌日清晨,慕容心按时起身梳洗,这一夜阿文阿武都没来过,应当是没出什么事。

她亲自去了药房配药,内服的药让洛梓去煎,自己便带着药箱去了客院。

走进客院时,院子中落了满地的桂花,沁人心脾的香气盈满鼻间,慕容心面容不由舒展,唇角牵起一抹动人的笑容。

然而在满地的桂花间却有一抹淡淡的红,慕容心微微凝眸,正欲上前蹲身仔细察看,客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她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却见一个只着雪白长袍的男子,男子面容虽略显苍白,却不难看出他得天独厚的俊朗脸庞,一双眼眸也如同星子一般熠熠发亮。

慕容心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

男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慕容心的脸上,不知是没听见她的问题,还是不想回答。

其实是没听见罢了,云翊的确被眼前的美人,不,应当是“天人”惊艳到了,他虽不好女色,但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却没见过气质如此不同的。

只见她肌肤胜雪,眉若远黛,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无比通透,内里仿佛有盈盈秋水波动,挺翘鼻子下的粉唇正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然而容貌也只是她惊为天人的冰山一隅,她一袭水蓝色的衣裳,裙裾上有云纱轻扬,乌黑的头发一半用一根素雅的泛着烟青色的玉簪挽起,另一半垂在身后,微风拂动,那发丝也调皮地轻轻扬起,整个人出尘脱俗,更别提她肩上还挎着个不俗的药箱,上面精雕细琢着花纹和图案,哪里是普通的医女会背的?

慕容心见他一动不动一直盯着自己,眉头皱的更深,她走上前,在离他半丈的距离停下,“这位公子,你莫不是不会言语?”

云翊在她走过来时已经回神,他略略垂眸掩住眼底的惊艳之色,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星眸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淡漠。

他朝着慕容心拱手,微微躬身道:“在下云翊,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慕容心心中还有忌惮,声音清冷,“公子不用客气,换了哪个行医之人想必都不会袖手旁观。”云翊闻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眸中多了些好奇。

“昨日醒来时,只问了阿文阿武两位小兄弟是何人相救于在下,他们只道是他们家小姐,却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云翊面上挂上和煦的微笑,态度谦逊有礼。

慕容心声音也略缓和,“我姓慕容,单名一个心字。”

云翊毫不掩饰面上的讶异,“原来是慕容大小姐!江湖上称慕容大小姐悬壶济世,武艺高强,富有医侠之称,在下略有耳闻。”

慕容心不由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不像是恭维,倒是有几分真心。

不过,这江湖中人说她武艺高强,医侠什么的,简直有捧杀之嫌,至于悬壶济世,倒也沾些边儿,每年都要随师父去游历行医,不过都是给师父打打下手,只有每个月下山去医馆坐诊是她独立行医,应该也算吧?

慕容心抿了抿唇,“江湖传闻,也不全为真,公子不如先进去换药?”

云翊笑容更深,“有劳。”两人便一同进了屋内。

云翊配合的坐在榻沿,慕容心将药箱放在小几上,回身在一旁铜盆里净了手,这才走至云翊身前站定,二人此时的距离不过一尺。

慕容心见他两手搭在膝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云公子,您现在清醒着,难道也要我为您宽衣?”

云翊闻言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垂下头自己解开衣服,慕容心眼尖地发现他的耳朵正在慢慢变红。

慕容心见他只是解开里衣露出了胸前,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一把脱下他上身全部的衣物。

云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眸里充满着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一位容貌绝世、气质出尘的姑娘竟会如此利落地脱一个男人的衣服,还脸不红心不跳。他一双搭在双膝上的手此刻握紧了拳头,眸子也垂着不敢直视慕容心。

“你不必惊慌,只是这样上药方便些,你的胸口和手臂上的伤都要换药的,我是医者,你不必在意。”说着便准备拆开胸前的白布重新敷药,不过看着那白布手却顿了一瞬,很快又继续拆。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如此厉害的刀法所伤?”慕容心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云翊倒也真诚地答了:“在下自幼在凤鸣山习武,学有所成,准备归家,不想被歹人所害。”

“凤鸣山?想不到你竟有本事让凌渊先生收你为徒弟。你这么厉害,想必要杀你的人也是高手。”慕容心说道。

“既然有人追杀,不如你暂且在这儿住下,好好养伤。家父与凌渊先生是旧识,想必他知晓了,也会让你留下养伤的。”

“那就叨扰了。”

慕容心会心一笑,离开了。云翊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位慕容大小姐倒是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看出我的胸口的伤有异,只是她竟会让我留下,究竟是因为师父的关系,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那些追杀我的人究竟是谁,至今还未有头绪。我自入了凤鸣山除了几次悄悄进京外,根本未曾出过山,不会与什么人结仇,莫非……是宫里的人?

慕容心背着药箱,皱着眉正往院外走,正巧碰见从沁园端着药过来的阿文。

“小姐。”阿文端着托盘,微微躬身行礼。

慕容心收回思绪,正色道:“阿文,帮我盯紧他,此人来历不凡,身上却有些疑点,总之,他有任何异常,都要向我来禀报。”

“是!小姐放心。”

阿文比阿武心思要细腻行事稳重,慕容心自然放心。

她淡淡一笑,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她的确是猜到云翊昨夜一定趁阿文阿武不注意偷偷出了院子,从院中可疑的血迹和他重新包扎的伤看出,他定然用了轻功,否则伤口不会再次出血。

“此人武功不凡,他浑身上下的伤口说重倒也不重,却倒在月华山的彼岸丛中,还有他是凌渊先生的徒弟,从未听爹爹提起凌渊先生收过徒啊?”慕容心垂着头思索着,也没看究竟是不是回沁园的路,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快到父亲慕容石所住的谨园了。

不过现在正好能去问问父亲,确定云翊的来历。

刚迈入园中,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浓眉美髯的男子,慕容心上前浅笑问:“谦叔,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慕容谦上前躬身行礼,随后笑道:“大小姐,正好您来了,庄主刚巧有事要问您。”

“爹爹找我?”慕容心有些疑虑,“不会是要问我兰儿的事?”她不由叹气:“这兰儿我也不知她跑哪里去了,爹爹问我,我也无从得知啊。”

慕容谦忙摆手,“并不是问二小姐,而是……您……”他一时有些难以开口。

慕容心看着慕容谦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谦叔,您是要说我昨日带从庄外带回了一个男子吧?爹爹要问此事?”

慕容谦一脸无奈,“大小姐,庄主他……此时心情不佳,您可不要将他惹恼了呀!”

慕容谦虽然是慕容山庄的管家,但也是看着慕容心和慕容兰两姐妹长大的族中长辈,从小惹了祸,都是慕容谦在慕容石面前说好话。

“多谢谦叔。”慕容心小声说了一句,便快步走到慕容石的书房门口。

先敲了敲门,里面却是无人回应,她明白爹爹这是在气头上,不打算理人了,不过她也不怕,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转过一扇屏风就看见慕容石正立在窗边,摸着桌子上的一只翠玉青石的摆件。

慕容心一见他冷硬的侧脸,方才的勇气忽然化作乌有,爹爹最近本身就因为兰儿的事伤神,自己擅作主张将陌生男人带回山庄里,他定然更加生气。起初,她是觉得爹爹会理解她救人心切,可是现下那个人的身份可疑,她也有些摸不准了。

“背着那么大的药箱站在那里,不累?”她正愣神间,却听闻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关心之言,语气却有些冷。

慕容心讪讪地笑,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忙上前,站在慕容石身后,垂着头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她小声开口:“爹爹,您莫生气,我不该将陌生人随便带进山庄的,但师父他老人家常说医者,仁也,不可见死不救,我这也是遵循本心,不得已而为之。”

“我怎么不知道晓灵生这么大义凛然,还记得当年我和你娘与他一起云游四方,有一群江湖高手在路上打斗,最终两败俱伤,也未见他上前医治,倒是你娘留下了些伤药。”慕容石声音淡淡,目光却悠远。

慕容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定是想起往事,思念娘亲了。

“爹爹……”慕容心小声唤他。

慕容石转过身来,目光凝着她,看着她肖似亡妻傅宁月的面庞,竟是什么重话也说不出了。

他重重地叹口气,“心儿啊,爹老了,你们姊妹二人今后要互相扶持,兰儿生性活泼好动,却行事莽撞不计后果,”提起慕容兰,他愁容满面,“你啊本来是让爹爹最放心的,可是心肠却又太软,爹爹不知道,当初让你跟着灵生学习医术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若不学医,你……”

“爹爹!”慕容心打断了慕容石即将出口的话,那是她自己最不愿提及的事,“您放心我已经让人盯着那人了,不过他说他名为云翊,是凌渊先生的徒弟,可我不曾听您提起过。”

慕容石先是看着她叹了口气,随后也皱眉思索起来,“凌渊的徒弟?据我所知,凌渊他从不收徒啊?”

慕容心闻言眸光沉了沉,不过又听慕容石道:“不如我与凌渊去封信问问他,你先派人盯着那人。”

慕容心眉目舒展,“如此甚好,爹爹放心,我已经让阿文阿武看着他了。”

父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慕容心便回了沁园,让洛梓去问昨夜巡守的山庄护卫昨夜可有什么异常,她必须知道云翊昨夜都去了何处,若是他冲着山上的其它东西而来,可就算引狼入室了。

然而洛梓问了一圈回来却一无所获,护卫们都说昨夜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这让慕容心稍稍放心了些,但是还是得让阿文阿武好好盯着他,防患于未然。

3

一连几日云翊住的院子都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慕容心也将替云翊换药的事交给了心细的阿文,一直没有与他再见过。

每日清晨,慕容心都要在沁园的练武台中练剑,今日也不例外。

只见她手握一把软剑,身轻如燕,一招一式果敢有力,刚柔并济。

沁园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人,看着那抹身影,唇角微微扬起,他心念一动,视线扫向一旁的兵器架,悄声踱步过去,寻了一把趁手的软剑,在手上掂了几下。

视线落在练武台上,忽而飞身过去,剑招直指慕容心,慕容心被突如其来地一击惊了一跳,不过眼看着第二招就要招呼上来,她便顺势接下,两人见招拆招,看似不分上下,实则是云翊有意让之。

软剑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云翊倒是越来越兴奋,手上的招式也开始有了变化。

然而慕容心却稍感吃力,此人剑式多样,且招招迅速,令她应接不暇。就在被逼的连连后退时,慕容心忽然感觉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将要倒地时,云翊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这边拉。

然而,这一举动却让慕容心有些恼了,这些日子她勤修苦练,剑法好不容易有所精进,眼前这人在她练剑时横插一脚也就算了,居然未使全力就将她逼的差点儿摔倒。

她轻蹙眉头,用力将胳膊抽出,退开一步,剑锋指向云翊。

云翊丝毫不惧,浅笑吟吟地上前一步,慕容心顿时被他这幅模样弄的又惊又气。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剑招往前一送,云翊手一抬用剑挡下这一招。

慕容心心中有气,剑招也愈发透着狠劲,云翊却心平气和,一招一式不疾不徐,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慕容心看着他慢条斯里的样子,心中越想赢他一招半式,招式也透着焦急,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这一急又要摔倒,云翊这回没有拉她,而是……伸手轻轻一揽她的纤腰。

云翊望着她,手里托着她纤细的腰肢,在凤鸣山上习武多年,下山也不过寥寥几次,他还没跟女子如此亲密接触过,不过,他还是露出一个风流的笑容来。

四目相对,慕容心先回过神,将他猛地推开,有些恼羞成怒。

只见云翊痛呼一声,眉头轻蹙,手捂上自己的胸口。

慕容心忽而想起他身上的伤来,上前一步,“你没事吧?明知自己身上有伤,还过来与我比试。”

云翊眉头忽而舒展,又挂上了那勾人的笑,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耳尖正慢慢变红。

慕容心轻咳一声,“找我有事?”

云翊握拳掩唇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想让姑娘带我四处转转,这山庄太大我怕迷路。”

慕容心默了默,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欣然同意了。

二人便绕着偌大的慕容山庄转悠。慕容心边走边向云翊介绍道:“慕容山庄靠着月华山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人说月华山里有金矿,才让慕容家有那么多的产业。”

“真的有金矿?”云翊问道。

“当然了,这月华山得天独厚的瑰丽山水难道比不过金矿?”慕容心调笑道。

云翊亦是浅浅勾唇。

两人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正厅,正好遇见了慕容石,慕容心跑过去:“爹爹!”

云翊上前作揖行礼:“晚辈云翊,见过慕容庄主。”

“不必多礼,你就是心儿救回来的人吧,还是凌渊的徒弟。”慕容石亲切地问道。

“正是在下。”

“云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尊师可好?”

“家师近来无虞,多谢您关心。”

“我与你师父,可是旧相识,当年我们在凤鸣山切磋,一切都恍如昨日,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对了,你师叔晓灵生,如今是心儿的师父,一会儿让心儿带你去拜见。”

“师叔?在下还不曾见过师叔尊容,稍后便有劳慕容姑娘了。”云翊朝慕容石与慕容心颔首道。

“云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心儿该做的。”慕容石笑道。

三人在正厅交谈许久,也到了午膳时分,慕容石便吩咐管家慕容谦:“阿谦,命厨房准备午膳。”

又转而对慕容心和云翊道:“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用膳吧。”

4

在前厅用完午膳,慕容心便带着云翊去寻晓灵生,晓灵生的住处在山庄极为幽静的地方,那里仿佛一幅山水画,小桥流水,茂密的树林,还能听见鸟儿啼鸣,环境极为雅致。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啊?”慕容心喊道。

忽然,树林里有一阵动静,只见飞身出来一个头蓬头垢面的男子,他对着慕容心叫道:“小心心,你来了。”

男子拿这几株草药放在桌上,问道:“这小子谁啊?”

没等慕容心开口云翊便答道:“晚辈云翊,见过师叔。”

“师叔?什么师叔?”晓灵生蹙起眉头,疑惑地看向云翊,他摸了摸下巴忽地想起了什么,睁大了双眼,“等等!难道你就是我师兄凌渊的关门弟子?”晓灵生有些不敢置信。

“正是。”

“你跑到慕容山庄做什么?”晓灵生有些不悦地问道。

“他受了伤倒在月华山脚下,是我救了他。”慕容心说。

晓灵生将慕容心拉到一边,小声说:“小心心,我知道你善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回来的,你明知道我跟你说过你师伯有多刻薄,恐怕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慕容心嗔怪道:“师傅,咱们作为医者,不能如此心胸狭隘!”

“哼!你这小丫头片子,我让你识的草药识全了吗?反倒来教我!”晓灵生闻言急了。

“师傅,你要我将草药的气味记住,靠闻去认,这不是为难我吗?”慕容心撇撇嘴。

“你若想让你的医术更高一乘,这一关,你必须过。小子,你过来,既然来了,也别闲着,你去陪着小心心去认草药,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云翊陪着慕容心,面前是上万种草药,慕容心要蒙着眼靠嗅觉来辨认是哪种草药,云翊则照着医书对照。

上千种过去了,慕容心都没有认错,云翊连连称赞。

慕容心随手去抓下一株草药时,忽然觉察手中之物骨节分明又有温度,她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咦?这是何物?”

只见云翊努力保持镇定,耳根却红透了。

慕容心起初还未察觉到是何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云翊的手。

他的手掌厚重有力,手心的温度让人觉得安心,每一根手指都修长,指节分明。慕容心不由得怔住了,渐渐地她脸烧的通红。

然而身后一声巨响,将两人拉回现实,慕容心赶紧取下眼上的布条,与云翊奔去后面的草庐。

原来是晓灵生又在制药,然而又失败了。

慕容心将被炸晕的晓灵生扶起来,“师父,您怎么又在制百毒丹啊?明知道不会成功。”

“谁说不会成功,等着百毒丹炼好,我就能兑现给你爹的承诺,就能去云游四方了。”晓灵生有些恼了。

“我去给爹爹说,我不吃什么百毒丹了,您别再炼了。”慕容心有些愧疚。

“傻丫头,要是没有这百毒丹,你活不到二十岁。再没几年,你就要到了毒发的年纪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一旁的云翊十分惊异,“怎么会这样?她中了什么毒?”

“是小心心小时候她爹的仇家下的,当时我只是暂时给她压制住毒性,但只能压制到她二十岁,如果炼不出百毒丹,她就没救了。当初我给慕容石许下承诺,若一日炼不出百毒丹,就一日不出慕容山庄。”

“原来如此,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云翊了然,却没想到此药如此难得。

“别无他法!”晓灵生轻叹口气,面色凝重。

字字锥心。

慕容心闻言,面色微白,垂眸不语。

云翊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肩,“放心吧,事在人为,相信师叔定能制出这百毒丹,救你性命。”

慕容心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彻底令云翊一怔,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这位慕容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的,上天不公,她可能都活不过二十岁,可她依旧这样坚韧又善良,行医救人。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命运不该如此。

她身上所有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没有的。若他命运如斯,以他的性子,定是不择手段与命运抗争,哪怕是叫他牺牲他人换回自己的一线生机。从小的经历告诉他,有些东西想要抓在手里,想要得到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比如他这一身绝世武功,便是用他母亲的命换的。

可慕容心不同,无论如何定要让她好好活着,哪怕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