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既然公司有难处，剩余的几十个月的抚恤金贫尼也不为难尉迟律师了，但这笔钱是存放在钺铭家保险柜里的，贫尼并不贪钱，四大皆空，早已看破红尘，善哉善哉。”
普济大师出家后不再打理俗家事，但人间真情要断、舍、离，太难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骨肉亲情断不掉、舍不得、离不开。
远离信众，远离小庙，她便是一位普通的母亲。
“对，这些钱是死者的，够让大和尚把小庙改成大庙，也能让逝者的灵魂得到救赎。”
何志伟不知道罗钺铭怎样就能获得救赎，但他还是附和着。
“我佛慈悲，观音慈航，让这些钱交到善男子手里保管。这是菩萨的庇佑。善哉善哉！”
罗素缘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刚才章一楠说何志伟逼着石盛豪把保险柜和房本恢复原状，她才知道这一切的善行都是何志伟所为，她从心里感激。
普济大师之前因不了解情况而受骗，现在她知道是警方事前扣押了这笔钱，才没被石盛豪撬锁拿走，为罗钺铭保留了这笔钱做善事以偿还此生的业债。
“普济大师，咱俩签协议的时候，我告诉你了，与公司利益冲突时，我只代表公司。”
尉迟文號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和焦急，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转头看着普济大师说。
尉迟文號最怕出现这种意外情况，没想到还是被章一楠揭穿，让自己到手的钱瞬间化为乌有，这让他十分恼怒，转而翻脸无情。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尉迟施主确实提前告知贫尼了。罪过罪过。”
普济大师低眉顺眼地说。
“你这是利用信息不对称，故意隐瞒诱骗老人，与老人签署对老人不利的协议。”
闻忆毫不留情地指责着。
“阿弥陀佛，尉迟施主确实有言在先，贫尼一时糊涂，犯了贪戒，尉迟施主说钱是公司的，施主拿走就是了！至于佣金，还容老尼卖了房子之后，再行支付。罪过罪过。”
普济大师看到大家因自己起了纷争，过意不去，也令她猛然警醒，继而检讨自己的品行，态度有些超然。
“不行！什么佣金？”
何志伟说完不行之后，才发现普济大师提出佣金的事，他才转而好奇地问。
“阿弥陀佛，贫尼与尉迟施主签的协议规定，帮着拿回警方扣押的房产、现金和还有公司的抚恤金，贫尼要支付尉迟律师7%的佣金。”
听普济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就彻底明白了，尉迟文號一开始就在套路老人。一套房子一千多万，百分之七的佣金，就是七、八十万，怪不得他主动帮助老人来办理发还手续，这些钱转眼就可以变成他的佣金。
“要不是被章记者刚才揭穿，尉迟律师也不会拿出两张破纸来碰瓷，替公司主张权利吧。”
闻忆揶揄着尉迟文號。
尉迟文號将功劳据为己有，也让章一楠大跌眼镜。
经一事长一智，章一楠看到何志伟的远见，要不是他在自己在现场“装神弄鬼”的时候，连夜搜查了死者的家，普济大师的这些钱和这套房子恐怕早就化为泡影了，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
章一楠用手机镜头给何志伟拍了一个大大的特写，他站在那里凝眉沉思，太帅了。
“尉迟先生，律师是不是也有回避制度？一个律师不能充当甲乙双方的律师吧！所以你和罗女士签的协议就是无效协议。”
何志伟觉得尉迟文號有点阴。
“何警官，您这么说就不合适了，罗女士的女儿遇害，她当然会有很多的法律问题要咨询，很多事要与警方沟通，也会有很多法律问题要了解，我提供咨询服务并不违法。”
尉迟文號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何志伟不悦地说道。
“罗钺銘遇害是刑事案件，刑事案件侦查阶段不公开，您是律师，不会不懂吧？！”
何志伟怼了一句。
“而且，这房子和钱也是警方为了保护死者的财产做的临时扣押措施，理应返还给死者，和你的服务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一下子把这几十万变成佣金是不是太下流了。”
周详气不过，是他亲自监督着盛豪公司把保险柜电脑和房本退回的。转眼，功劳就被尉迟文號抢跑了，他第一个不服。
“现在我不和你们谈与罗女士的协议。我只是想说作为受害者的妈妈，她有权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被害的吧，总要知道警方破案的进展吧？”
尉迟文號放缓语气，转换了话题。
“刑事侦查阶段不公开，目前您也没权替家属主张权力。至于罗钺銘怎么被害的，刚才我们已经说了，你们可以通过新闻报道了解案情。我没有权力向你们提供更多的消息。”
何志伟平时就十分反感无关人员打听案情，如果是嫌犯找人了解案情，泄露了消息，就是通风报信。
他当然也能理解遇害人家属迫切心情，但破案才是刑警第一位的事。
“普济大师，他不会帮你向公司讨要公道，您和他签的协议无效，您别搭理他了。”
闻忆当着尉迟文號的面给他拆台，劝说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我是按小时收咨询费的执牌律师，是她要我帮她的，我出于礼貌才答应她。”
尉迟文號委屈地说道。
“您不费吹灰之力，就想骗走死者家属几十万，你还好意思说。”
周详和尉迟文號干上了，他烦这个律师装模作样向章一楠大献殷勤。
“普济大师，他与你签这种协议违法，我可以陪你到司法局或者律师协会去告他。”
闻忆觉得尉迟文號比街头骗子好不了多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该是警察蜀黍该有的样子。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的好意让老尼感怀不已，尉迟施主说的对，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多亏了尉迟施主帮衬。善哉善哉。”
罗素缘感到忐忑不安，生怕把尉迟文號得罪了，就再没人帮助自己。
“我是章一楠，报社记者，别怕，我会帮您一起把您女儿的后事办好。”
在当下，仁爱和爱人仍然应该是人间最温暖的港湾，失去仁爱之心，人类也不会再有温暖。
“倒休的时候，我也可以陪您。”
何志伟说的有些突兀，在当下，见到别人有困难伸出援手，都会被人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心底坦然，该伸手就要伸手，因为他不是尉迟文號。
社会需要良知，陪老人奔波一下，少不了什么，做了就是白做又怎样！至少温暖一个老人的心，想到这一点就让何志伟开心。
“阿弥陀佛，有你们帮我，老尼就不愁了，有劳各位善人了。善哉善哉。”
依然是古里古气，但让人新鲜感十足，尤其是周详。
“普济大师父，我叫周详，何探章记者他们事多，我单身一个，您有事我也可以陪您去！不要一分钱佣金哦。”
周详故意内涵着尉迟文號。
“阿弥陀佛，感谢小施主，菩萨保佑，善哉善哉。”
普济大师感谢人间的温暖。
“普济大师，百分之七的佣金，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要拿走您七八十万，您千万不要给他。”
闻忆怕普济大师再被骗。
“阿弥陀佛，钱财乃身外之物，善哉。”
普济大师不知道除了修庙，再塑菩萨金身之外，这些钱还有什么更大的用处。
“您别犯傻，他把您给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
闻忆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说法劝普济大师。
“阿弥陀佛，贫尼这么老了，卖了也不值钱，施主说笑了。罪过！”
罗素缘白皙的脸上居然会红。
“这么多钱够您在山里花一辈子的了！”
闻忆必须要把话说透。
“我佛慈悲，庙里长期修行的有五个比丘尼，庙里一个月所有用度不到1000块钱，老尼的小庙六七间庙房都不到十万，如果用这些钱弘扬佛法，再造庙宇，那真是功德无量的善事，这么大的功德可惜这孩子无福消受！呜呜…”
罗素缘慈母之心此刻尽显无余。
“这笔钱你们也无权发还她！”
尉迟文號对闻忆的狂怼，十分恼火，却又无奈。
“是你自己带着死者家属来要求警方发还，现在因为没有佣金了，你就变卦，出尔反尔，你不觉得羞耻吗！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觉得这里是你家开的！”
闻忆怒斥道。
“我当时看老太太可怜，才答应帮她要回扣押钱款的。”
尉迟文號还在试图狡辩。
“警方扣押物品理应物归原主，原路返还，和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何志伟毫不客气地说。
“那是没有争议的情况下。”
尉迟文號仍在试图挣扎。
“你提异议，我们就不干活了？我们不是在你们公司扣押的这些钱物，是在公民家里，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个法律层面的关系！你们如果和死者有民事纠纷，你们去法院起诉罗素缘退赔，和警方归还扣押物没有任何直接法律关系！”
何志伟烦透了尉迟文號试图浑水摸鱼。
“到时人回老家了，我们找谁打官司啊！到时我们只能起诉警队承担连带责任！”
尉迟文號威胁道，他相信没有警队愿意去为工作招惹是非，何志伟应该也不例外。
“你这是滥诉，你是律师！我们也有法制办，我不会昧着良心，给你们提供便利，那样会给老百姓带来更多的损失和麻烦！更不会让老人为了这些事情，每次奔波几千公里来这打官司。”
何志伟虽然说得十分坚决，但心里仍在衡量真给自己带来麻烦，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