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明一惊,辰火走到近前,拍了拍辰明的衣衫。又说道:“你身上带的这粉尘,灵气偏寒,唯有寒潭才有这种寒气。”
“辰儿知错了。”辰明立刻低头认错道“但如果今日有玄紫草,又可多救一人命。”
“玄紫草.....”辰火停了一下,一叹,没有再责备。但语气仍然严肃。“罢了,”
“寒潭可有奇怪的发现?”
“没有。“辰明认真思索后道,毕竟自己也没有深入探索。依然只敢站着受训。
“罚抄医典一遍。”辰火说完转身步入内堂,“今日你去采药为救人,下次不可再犯!”
“辰儿明白。”见爷爷不再追究,辰明终于才松了一口气。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辰明离去,辰老却对着其背影低声一叹。
前者并未听见。言语间,不知其为何意。
金乌西坠,玉免东升。
笔停、纸落,辰明再头时已可观满天星斗。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深深埋藏于心底的情绪与疑惑。
之前就问过爷爷,并无答复。便只能隐于心底,诉问天上星。
辰明自嘲笑笑,星辰岂能言?迷,始终是迷。
最不济,就像那些不愿回首的记忆般藏于心底,最好也能淡忘掉。
夜下万籁俱寂,耳畔只余一音——笛曲。不远处,辰火正独坐演凑。默默的走近,辰明不发一言,细细聆听。
良久,一曲方终。
“坐下吧,我教你那曲,可记得?”辰老淡淡问道。
“记得。“辰明接过竹笛,闭上眼,忆起那熟悉的无名的旋律。
笛曲悠悠,沉夜静否。
奏之此音,但知名否。
星辰明明,皓月缺否。
观之此景。何心情否。
时岁悠悠,十余载否。
命运之轮转,宿劫将起否。
同一曲,两人却奏出两种不同的感情,只因两人经历不同,心境不同,过往不同。
转瞬音消,曲短情长。
“喜也,乐也,苦也,叹也,又——“辰明微皱眉,却哑口了。“困惑?”
“阅世之感却结在惑。“辰老见之,说道。
但一切问,皆缄默于心底……
“梦自幻出,映之心象,桥接过去,亦述未来。医道虽仁,可悬壶济世,亦可荼毒生灵。道也,可道而非道,有形而无形,是正是邪不在他言,但见内心。”辰老道,语气玄而又玄。
辰明低下头,似顿悟又朦眬。
“另外。”辰老一顿,说道。“还有什么不解不满,但说无妨。”
“辰儿不敢。”
“镇民之言,你如何看?”辰火问。
“一镇安危之重担,未敢妄言承担。”辰明谨慎回答。“各人之命,各人之责。修士之道,自是如此。”
“你是不满,他人的软弱?”辰火却道。
辰明沉默了。
“辰儿,人各有命,各有其道。怎可以以己之道揣度他人之道?你虽不算成熟,但已是一位合格的修士。你有他人不及之能,善心仁义愿担责任。你之道,宽他人,严自己。”
“同时,也该认真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味掩饰,亦不为美。”
“孩儿明白。”辰明随口回答。
“又是不满为何是出于好意却被罚,对吗?”辰明一下就僵住了。
“是。”有些无奈说道。
“我曾教你医者仁心,你学的很好。但好像忘了教你处世之道,修士之道。”
“爷爷教过,只不过辰儿未用心.....”
“那是何道?”
辰明静默了片刻。
“处世之道,慎心;修士之道.....狠心。”
“你做到了吗?”
“没有。”
“慎心,狠心。与仁心冲突了对吗?”辰火打算讲些平时未说的。“那该如何处理?”
“慎心做事,狠心常记。仁心,为理想。”辰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也不对。”辰火道。“应该是处世的时候要慎心,为医师的时候要仁心,为修士的时候要狠心。”
“辰儿愚笨。”
“并非不解,你已在践行。”辰火淡道,辰明却困惑且略带不安。
“为救人,已是仁心;全身而退,已有慎心。至于修士之心.....”辰火看向辰明。
“我观你之剑招之中,已有狠心,锋锐,杀机。”
辰明一吓,不知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不用多想,你修行的不错。”辰火说到此难得的缓和了态度。
“可.....孩儿今年已满十七,却在突破元武五重之关已停滞多年。”辰明有点迟疑,但确实是心里话。
“无妨,只差临门一脚。”辰火却好像根本不急。“这些年你之勤奋已筑牢修行根基,只要机缘一到,修行自会一日千里。五重小关,不可过分看重。”
“可知为何?”辰火又反问辰明。
“孩儿知道。”辰明冷静作答。“一境一大关,五重一小关。此话虽然笼统,但确实是修行之理。”
但只是这般简单肯定也不可能。辰明可不会觉得爷爷这般提问定没有隐藏含义。
“前五重在积,后五重在悟。作为以积累为主的最后一重,在五重时已当思变,提早积累对道的领悟.....”
“对,就是如此。”辰火打断了辰明。“感悟不错。但还可以更好一点。”
辰明不得不考虑是否还有自己遗漏的原因。
“是.....功法?”试探性提问。辰明现在修行的是经由辰火手抄的功法,虽然深奥且晦涩但还是可以修行。
“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早就有这想法了吧?”辰火微微一笑,似乎是满意于辰明的悟性。而辰明只得沉默应对。
“过些时日,这些问题都会解答。”辰火又换了个话题。“辰儿,你可考虑过——这世界之大?”
“爷爷的意思是.....”辰明突然站起,又立刻跪在辰火面前。“若孩儿有何过错,爷爷尽可责罚!”
“起来。我并无赶走你的意思。”辰火看着辰明如此心情有几分复杂。辰明是被他塑造成了那种心境,但.....似乎在自己面前也被压抑的过狠了一点。
罢了罢了,辰火抚须。有得必有失,因果是该如此。澄澈,正直,变通,孤僻,成熟.....还有那被压抑的部分。至少在辰明的剑中,已经隐约浮现。
“修心之行,修道之行。是为千里之行。只在这一方小镇,一片大山你终究缺乏真正的蜕变,无法见识领悟这世间,修士世界真实的一面。甚至在任何单独一个地方你都无法完全见识到。唯有行千里,见万人,至险境,历生死才可顿悟。”
“辰儿,在我看来你是一块璞玉。但又只有这大山之外的世道才有资格雕琢。我且问你,你甘心一生就困于这方寸之地?”
辰明只得沉默。是思索,是挣扎。辰火静静地等待着。
“我,不愿。”
“如此,甚好。”辰火再度抚须,笑道。
“时候快到了.....”隐约听到了什么。
辰明未言,默默离去。一切恰如风雨欲来,让人不安。
将行至远,辰明却又回头。爷爷却在那闭目养神。回头,无声无息地离开。待辰明走远,辰才睁眼望天。
“群星俱明,如哪日。”
“十七载已过,亦不知你是否会遇上那一劫。”语气有几分苍老,几分无奈。“罢了,罢了,一切皆只有你自己才可应劫。”
.....
“辰至明,簇残月,时运终至。”
不知何处,黑蓬灰瞳的身影亦在低喃。
共卜九天一片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