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出暖黄的光芒。

将富有少女气息的卧室映照出来。

床上躺着安静熟睡的少女——市川静乃。

忽然，少女的眉头毫无预兆地皱了起来。

可爱的鹅蛋脸整个都扭曲了起来。

表情痛苦，上嘴唇轻轻碰着下嘴唇，不自觉地开始喃喃自语。

如果细听，可以听到嘴里地含糊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熟睡的少女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这个噩梦的痛苦之处在于它曾真实发生过。

这是一间狭窄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发霉的衣服，臭掉的袜子，腥臭的酒味，以及干涸的血腥的味道。

有一个粗犷的男人在大声地责骂，唾沫横飞。

有一个瘦小的女人在大声地对峙，披头散发。

有一个小孩抱着双膝默默缩在角落，不发一言。

男人在掌掴女人，女人在抓挠男人。

男人胜利得将女人踩在脚下，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女人的肚子，一次比一次重。

女人在辱骂，在抓挠，在撕咬，但终究打不过男人。

女人受不了，她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于是女人在男人喝醉酒的晚上逃走了。

无声无息，连一声再见也没有对小孩说。

或许她从未记得有过这个孩子也不一定。

男人醒来了，他很生气，粗言秽语从口中爆出。

男人开始打砸东西，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他没有消气，死物的损毁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然后他看到了缩在角落的小孩。

男人露出了狞笑。

粗大的双手伸向小孩。

黑暗的阴影包裹住了小孩。

小孩无处可逃。

每天，每时，每分，每秒。

他都会给她爱的呵责，爱的鞭打，爱的掌掴，爱的踢打。

一切以爱之名！

一切以爱之名！

她跪下祈求，

他说他爱她；

她哭泣道歉，

他说他爱她；

她大声说着‘对不起’，

他大声说着‘他爱她’；

她无处可逃。

过了多久呢，

只知道很久很久。

久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那是一个春季，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男人将小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大手牵着小手，

他微笑着与人打着招呼，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他送她上学，

他蹲下，双手用力拍着她的肩膀，

眼中是鼓励，是期盼，

脸上是微笑，是温柔，

他说‘他爱她’。

黑夜降临，阴影笼罩，

她害怕的四处奔逃，直至无处可逃。

她哭喊，他微笑；

她闪躲，他兴奋。

这个春天对她来说又是漫长的几个世纪。

直至有一天，

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那个被法律上定义为‘父亲’的人再次施加了酷刑，

但这次，

有一个男人拯救了她，

将温柔的微笑给予她，

将温暖的手掌伸向她，

他说他是‘母亲’的欧尼酱，是她的舅舅，

‘今后就请麻烦静乃酱跟我一起生活了哦，以后请多关照呢。’

她不懂‘舅舅’‘生活’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宽厚手掌放在头顶的温暖她牢牢记住了，

她怯怯地将手递给他，

大手包覆着小手，

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她知道‘春天’来了。

她有了自己的卧室，

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爸爸’和‘妈妈’，

还有她被赐予了一个温暖的姓氏，

是的，她觉得是赐予。

市川，

市川静乃。

————

床头柜上的台灯依然散发出暖黄的光芒。

但少女的床边此时却坐着一个有着法令纹的中年人。

中年人叫市川和也，静乃的舅舅。

“不怕喔，静乃，舅舅在这里，不怕喔。”

市川和也像以前一样轻声哄着静乃。

宽厚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静乃白皙的手，仿佛要将手掌的温暖传递给静乃。

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静乃皱着的眉头，希冀可以抚平她的伤痛。

这几天又开始做噩梦了。

市川和也看着又在说着‘对不起’的静乃，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看来要请个假去学校好好看看了。

市川和也的眼神慢慢变得冷厉起来。

“舅舅？”

轻声的呢喃让思考中的市川和也回过神来。

“抱歉，吵醒你了。”

市川和也摸了摸从床上坐起的静乃的头，声音温柔。

“没有。”

静乃摇了摇头。

“呐，静乃，学校生活怎么样啊？”

市川和也轻轻地问道。

“嗯，还好啊。”

静乃露出一个微笑。

“抱歉呐，静乃，平时舅舅工作太忙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陪你了，真是抱歉呢。”

市川和也眼睛微微一眯，揉了揉静乃的头，语气中略带着愧疚。

“没有呢，舅舅最好了，最喜欢舅舅了。”

静乃用脑袋蹭了蹭市川和也的手掌，然后用力抱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哈哈，舅舅也喜欢静乃，不过，我们这么可爱的静乃想必在学校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吧？”

市川和也哈哈一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有点宠溺地看着静乃。

“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开玩笑似地说着。

“唔~”

静乃顿时在市川和也怀里蹭来蹭去，可以看到耳垂都红了。

“呐呐，舅舅，今天我交到了一个朋友哦，和舅舅一样温柔，都是像樱花一样的人呢。”

静乃抬起头，整个嘴角都翘了起来，煞是好看。

“哦，叫什么名字啊？”

市川和也有点好奇地问了起来。

“樱井真一，他叫樱井真一。”

静乃害羞地红起了脸，又在市川和也怀里蹭来蹭去，像只小猫似的。

“他？是男孩子啊，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市川和也夸张地哦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舅舅真讨厌~”

静乃听到市川和也的话，顿时扭来扭去，还轻轻捶了一下和也的胸口。

“哈哈~”

市川和也摸了摸静乃的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呼~呼~”

轻轻地呼吸声从怀里传来，低头看去，怀里的静乃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市川和也摇着头，轻轻笑了笑。

“乖喔，舅舅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哦。”

将静乃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被子，手轻轻拍着被子，嘴里轻轻哼着歌，像哄孩子一样。

“晚安，静乃。”

市川和也待了一会，看着静乃安稳地睡着了，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轻轻关上门。

看来学校是一定要去看一看了，还有是叫樱井真一嘛？希望你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市川和也关上门的同时这样想到。

卧室内，

床头柜上的台灯仍然亮着，散发出暖黄的光芒。

床上的少女已经熟睡了。

嘴角露出了一个发自心底的微笑。

看来这次是做了一个好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