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流稍加思索,“那为兄便再入宫一趟。鸣儿,你且去国公府与周老国公商议如何令其长史相助此事。另则需得再细询一番,为兄思量数日,仍是不安心那柳如杨可能知悉你旁的装扮之事。虽是如今其等皆是了然莫鸣失了踪迹,却为防万一,断不得再将两者有何相较甚是牵扯之疑加重。”
的确,纵了蕊统领逃遁回转,我本是明了其必会将我这身世相告魔灵尊主,然若非当日莫达与梁青皆是受了重创需得及时救治,我必不会再回转莫宅,而是悄然往了上官清流为我所安遣的暗处隐蔽所在匿身,终是京中定有不知隐于何处的细作可为其等通传消息。又,龙啸林大办寿宴使得我再度离京失了踪迹,转而借顾名身份回转,尚且可弥补那番疏漏。却,莫鸣与顾名皆是身中奇毒、年岁相仿、身形等同,又是这容貌虽不甚为相近却皆属世间鲜见,若是有心细细思忖加之大胆妄议,或恐有所猜忌,更是柳如杨乃是玉门关及京中兼识得我的,如今不仅离了大汉且为苏家之人。此些种种,如何能令上官清流不多加防备?一旦魔灵尊主获悉内情,凭借其所能及身份,恐是除去振臂一呼其等狐朋狗党偷袭于我,更会将我这双重身世昭示天下,纵然各国君主皆不定会于其一并相讨或依附于我,却是大汉天子必将心生芥蒂,而龙家及周老国公定会首当其冲遭了牵累,更是其等府中尚有老幼妇孺,如有闪失我绝然愧疚难耐,上官清流怎会忍心见我不悦?
故而思及此处我颔首应是,“小弟自是不及长兄思谋周全。”
“呵呵,为兄若是当真如鸣儿所言一般,又岂会当初令你将这身世外泄。”
“怨不得长兄,乃是我一时义气且未加深思任性而为了。”我微微摇头,上官清流自初识于我便不曾于我这身世过于顾忌,即便有所图亦是仅为师门、功力,然若非乃是我将血雨腥风示于人前且是寻当时玉门关府衙众人一试,断不致这身世遭旁人所悉,便也勿需如今忧心万千了。
上官清流已然起身,含笑望着我道,“鸣儿不是称作天命如此吗?何论那苏扬心内定是存了痴心妄念的,否则现下必不得鸣儿尚可如此肆意了。”抬手拍上我肩头,“福祸两相依。无论如何,为兄定是舍命护你周全便是了。”
“上官公子此言有理。仅是不止于你,我等世家自是全然此心。”梁青双眼炯烁凝望于他,不知乃是出于私心之故还是借此言行为我已略显窘态之状解困。
“公子可是有事欲要与国公商议?”周驰闻我使其一并回转国公府便出声相询。
见他似是有所踌躇之态,我微愣怔一瞬,“国公可是近日不得闲暇?”
“非是。”周驰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公子,不若回房定下再论吧。如今公子居于上官大人府中,即便与国公爷相熟,该是呈递了拜帖定下时日再访才合乎礼数。”梁青从旁劝谏。
我恍然恐是周驰有何不得当众言明之语,自嘲一笑,“驰校尉海涵,顾名唐突了。实实因得忧心府中一众病患伤情方心急了,私心想着周老国公常常出入疆场,府中定于外用伤药更为良剂,方……驰兄请!”回身抬手示意周驰进房。
周驰忙拱手笑应,“乃是顾公子见外的,实则末将回转便可,何需公子亲往一走。”却是随着我相让迈步前行。
“哈哈,若非因得上官长兄过于忙碌,此事自是不得由顾名出面,尚恐周老国公以为上官大人礼数不周呢。”我与他比肩而行似是闲话客套与旁人听之,却并不得如何不妥之处,而我等入房中自是其所随几名亲兵仅得候于院内。
周驰见莫良闭合了房门,疾步往之中央移了脚步,压低声量道,“公子,非是有何不妥,仅是……哎,国公今晨方遣人来与我传话,称是少将军之父、龙将军因得遭了……因得上官大人接连两日升迁而郁愤难平,于家中大发雷霆。国公爷已是往之将军府小住呢,故而末将恐公子白白走了一趟国公府,而将军府又……公子若是有何事,可由驰代为传讯转告便可。若是公子不便亦可书下密函末将前去送信。”
我听罢拧眉,若是龙啸林平白生怒怎会令得周老国公往之将军府小住?恐是不知龙泉及龙夫人可又是遭了其不知如何折辱谩骂,甚是……哎,那龙啸林真真无一时可使人松心。却是那儡纵已解,怎是他仍旧这般肆意妄为?未及想透不禁侧首望向了轩辕无痕,转而朝着周驰应道,“驰兄勿需多心,顾名从不曾有何相隐于你之事。”言罢即刻将上官清流与我欲请仇善出谋划策算计齐家之事相告。
周驰听罢便是一礼至地,“驰代仇长史谢过公子!公子如此设计本是无需仇长史出头,却是恐公子乃是欲要令其自身为家人报仇方这般行事,仇长史若是知悉定要跪拜重谢公子大恩了。”
“驰兄谬赞顾名了。”我忙双手扶住他,“仅是私心想着恐是仇长史较之我等更为洞察齐家暗隐私密,并非如驰兄夸赞那般谋思的。”
“呵呵,公子便勿要于驰身前谦逊了。一则公子谋思本就高能异于常人,我等自是不得相较的。二来倘若如公子所言乃是仇长史早有所察,岂非定不得齐家这般得意?恐是早已将其暗藏之事揭示开来,如何还这般只得眼见仇人当面却无计可施?”周驰自是聪慧的,如何看不透我此举之意?更是他于我身侧已是数月有余,那原本无波的心思……
我见其如此通透,便不再客套,淡笑启唇,“那便有劳驰兄走一趟将军府了。”
上官府地牢之内,那名暗卫因得四肢如今皆已被打断,故而除去斜倚墙角不得撑住身子。孟子之自是与其用了刑的,虽并不甚重,却终是被折腾得已然蓬头垢面、衣衫破损了。
望着自身现下之状,暗卫不禁自嘲竟会落得这般境地,纵然可侥幸留下性命苟延残喘,却亦是不知自己那素来心狠的主子可会容得下已是于其无用之人存于世间。
“命数啊!”不曾出声,仅是双唇微微开合,暗卫于自己此生除去哀叹再无旁的思绪了。他自是明了于其而言,一名死士定然落得这般不得善终之果,却不想竟会是被自家主子所弃而致。转而又是思量,亦是怪不得主子,若是自身所能优于旁人,又怎会如此命如草芥不及蝼蚁?忆及主子遣人相告替代旁人受此一难时余下人等皆是暗自庆幸之态,更是心寒至极,却,终是无能为力,或许,若是上官清流可赐予一个痛快了断实为善举了。
正是其于生路无望之时,竟是一枚石子系着一方腰牌被抛落至其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