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一,我们有缘再见。”
三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淬毒的银针猝然扎进宋之一的太阳穴。
这些年被她反复研磨问题的答案,霎时间翻涌而上。
她踉跄着推开身前的男人,耳畔晃动的钻石坠子擦过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凉意惊得他指尖本能地蜷缩。
周煦川眼底的疑惑尚未成型,宋之一已转身逃离。
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响凌乱如鼓点,数到第二十一声时,她颈后突然压下一片沉沉阴影。
带着雪松清冽与桂子甜香的气息将她困在树下,周煦川的手臂如同枷锁般抵在她身侧。
“宋小姐躲什么?”她滚烫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怕我问那个吻?”他的尾音裹着暗哑笑意,“还是那个吻本身,就是你的答案?”
宋之一心乱如麻,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越过他肩头,定在江对岸。
对面那人黑色大衣在秋风中猎猎扬起,像是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剪影。
忽有温热的气息大力推开周煦川,他甚至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就眼睁睁看着宋之一快步向前,义无反顾地坠入金色江面。
寒意瞬间吞没宋之一,她潜入江底奋力游动,瞥见上方炸开的涟漪,
周煦川的身影如同陨落的流星,也坠入这片冰冷的江面。
对岸的杨上青猛地揉了揉眼睛,浮动的水纹扭曲了眼前的画面。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岸——啊?没看错???
当宋之一的苍白指尖破水而出时,杨上青伸手拉起她。
浸透的旗袍裹着江水的重量,两人奔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引擎声撕裂干燥的空气。
轿车在西河大路东岸飞驰,卷起满地枯叶。
杨上青单手把一条干毛巾精准抛向副驾,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担忧:
“宋大小姐,离开海城前不是说好要上演优雅重逢的戏码?怎么搞得像落荒而逃的灰姑娘?”
宋之一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旗袍盘扣滑进领口。
后视镜里,周煦川狼狈地从江中起来,湿漉漉的黑发下,是一双受伤的眼睛。
宋之一下意识攥紧滴水的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杨上青看着宋之一的举动也透过后视镜瞥见这一幕,忍不住咂舌:“怎么?心疼民国男友了?”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唯有车轮碾过积水的沙沙声。
宋之一死死盯着掌心月牙形的红痕,那道印记仿佛烙印般灼痛掌心。
“上青。”宋之一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
杨上青单手转动方向盘,眼尾余光扫向副驾,“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
“我好像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了。”宋之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杨上青的指尖重重叩击方向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眼尾挑起危险的弧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难不成你要说,这是一场轮回?你前几年经历的所有离奇事,都是这次穿越引发的蝴蝶效应?而我,不过是你和周煦川命定相遇的工具人?”
酸涩的气息在狭小的车厢里无声漫延。
宋之一震惊地攥紧毛巾,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对不起。”
杨上青斜睨她一眼,尾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雀跃:
“说什么对不起?我看这民国倒比现代有趣多了。”她指尖突然一顿,目光扫过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嘴角勾起张扬的弧度,
“在这儿我可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哪像在二十一世纪,天天困在格子间里当996社畜。我还得感谢你呢”
杨上青突然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驶来的黄包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对了,昨晚刚到西河,就看见你追着绿袍人在码头大打出手。
本想助你一臂之力,结果周煦川带着手下黑压压一片冲过来。
我能看不出他是来英雄救美的?当然要给周煦川表现机会。谁知道那绿袍人反应快扔下烟雾弹趁乱逃走。”
说着,杨上青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后视镜里映出她冷冽的表情,
“于是我暗中跟了上去,竟是林安砚那家伙!他当时被周煦川手下追的浑身是血,还嘴硬得很。”
杨上青冷笑一声,指甲在方向盘上刮出细长痕迹,
“我问他老大是谁,目的是什么,结果他只是笑和个疯子一样,什么都不说盯着我看”
宋之一:“所以是你把他杀了?”
“嗯,不然还留着他算计你?”杨上青突然放缓车速,“噶了他之后,我摸去周家找你。结果”
她突然嗤笑出声,指尖重重戳了下宋之一肩膀,
“就看见周煦川在对你用美男计,我这配角只好先退场明日再来找你”
西河东岸,周煦川立在江畔,看黑色轿车尾化作星点消失在雨幕。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钻石坠子划过的掌心,那里残留着宋之一逃离时的温度。
此刻江风卷着潮湿的桂花香气掠过鼻尖,他突然想起她转身前眼底翻涌的情绪,
不是厌恶,不是疏离,而是某种深处的挣扎。
“少爷。”司机撑着伞匆匆跑来。
周煦川素来冷冽的眉眼此刻笼着阴翳,湿漉漉的黑发垂落额前。
司机问道:“需要派人去追宋小姐吗?”
周煦川望着江面翻涌的浪花,许久,低声道:“走吧,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