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长江上游南岸,枝江县。

此枝江县也非后世彼枝江市,枝江县自秦朝始,因长江至此分枝而得名枝江枝江,属南郡。

此后,又历经数朝废县复置,县城建址也在不断更换,直到旧城并入宜都,新城建于百里洲北岸。

江边军营。

枝江县令李辉光正带着县衙的属吏、士绅大户,一脸谄媚的弯腰行礼道:“下官李辉光携枝江上下耆老,恭迎抚台大人驾临枝江县境!”

“嗯!”

惠龄微微点头,算是受了。

李辉光见巡抚大人反应平淡,眼珠子滴溜一转,又赔笑道:“抚台大人,带兵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下官已备足酒肉钱粮,以作劳军,还望抚台大人莫要推辞!”

听到有酒肉钱粮劳军,惠龄平淡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起伏,说道:“好,你有心了,本抚亲率大军前来剿贼,沿路途经松滋、枝江二县,唯有你枝江知道备好钱粮酒肉,你很不错。”

这话讲的有些过于白话,听得对面谄媚的李辉光不由暗自鄙夷,同时又有感慨,真是好命啊!

这些八旗的天潢贵胄,有着父辈余荫,就算草包一个,也能平步青云,做到湖北巡抚的封疆大吏,反观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还要十年寒窗才有机会去争一个金榜题名。

就算金榜题名了,还得等候缺额,因为大清官场可比前明还要僧多粥少,那些肥缺都是给八旗老爷们的子孙后代留的,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就只配吃人家吃剩下的,就这还要经过一番争抢。

李辉光能做到枝江县令,运气已经算不错,因为他还不满四十岁,其他那些同窗可就惨咯!

一熬就是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候缺,还没上任就死了。

思及至此,李辉光就忍不住有些怀念起那位已经死了六十年的先帝爷,据说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是真的“满汉一家亲”,只要有能力,汉人也能做总督,没能力总犯错的,哪怕八旗老爷,也得一撸到底。

“怎么样?宜都的反贼动向如何?”

李辉光带人送来酒肉钱粮劳军,很快赢得了惠龄对其的好感,也总算愿意开口多问一句。

反贼?宜都的反贼动向?

那他知道个锤子!

李辉光是枝江县令,又不是宜都县令,枝江、宜都两县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他自保都来不及,还去打探宜都反贼的动向,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李辉光当下认真说道:“回禀抚台大人,根据下官这段时日不惜人手代价的探查,已然大致探明宜都反贼虚实,宜都反贼其真实背景,却是源于朝廷禁绝缉捕的白莲邪教。”

“这宜都便是白莲邪教的根基所在,其教首名曰聂杰人,本为宜都县里一方豪强,也不知何时入的白莲邪教,宜昌邻府长阳县的白莲教匪,疑似也是其麾下所属,此次陆续起来杀官造反,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幸有抚台大人当机立断,亲率大军前来进剿反贼,否则一旦二县反贼坐大,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好家伙,惠龄听得脑壳嗡嗡的,他确实是草包,但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个枝江县令,看似说了一大堆巴拉巴拉,但都是他已知的信息,真真有用的、能用得上的新消息,半句话都没有。

惠龄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火,只是接着补充问道:“那宜都教匪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兵甲粮饷可曾齐备?”

听到巡抚大人直接问反贼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李辉光倒是没有傻眼,他不知道归不知道,但瞎编还不会瞎编吗?

在他看来,宜都的反贼顶多就是一群邪教疯子,蛊惑了乡野愚民,碰巧把县城打下来了。

能有什么像样的军队?

至于兵甲武器,他虽然一直不敢探查宜都县虚实,只守着枝江县的一亩三分地,但位于长江上游,他还是能从过往商旅推测一二的。

粮食还好说,兵甲武器却不可能凭空而来,就宜都县的水平,这些白莲教匪组成的反贼,顶多不比乱民强上多少。

而李辉光也不全是来巴结劳军的,他也有偷偷观察过巡抚大人带来的这支官兵,那两千多兵勇配民夫先不提,从兵器上就能看出战力几何。

但这不是还有三百满兵吗?

那清一色的棉甲,可不是寻常绿营能穿的起的,这可是大清“最厉害”的八旗精锐,还是配了战马的骑兵。

李辉光连忙拱手恭维道:“抚台大人多虑,宜都白莲教匪不过尔尔,一群遭受了邪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罢了,只要总督大人的骑兵一过,区区反贼教匪,弹指可灭也!”

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算啥都没说。

好歹惠龄确定了,宜都的反贼确实是白莲教,或许战力没那么不堪,但对上自己的八旗精兵,想要对付还是比较容易。

如此就好,确定了宜都反贼都是乌合之众,惠龄总算放心了。

惠龄是靠父荫才得以平步青云,虽有多次前往边镇履历,但实际上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指挥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

没错,这家伙就是新兵蛋子,一个十足的纸老虎。

因为完全没有军事经验,以至于他出兵后,甚至都没对外夸大自己的军势,真就说自己只带了三千人来剿贼。

在枝江稍作了一番休整,确定宜都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这位没打过仗的蒙古八旗巡抚,就这么带着三千大军,也不走长江水路突击,也不搞绕后迂回,很是直接的朝着宜都县城沿路杀过去。

清军从枝江动兵了。

聂宇同样收到消息,宜都、枝江二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就算常行军,一两天也能走到。

看到派去打探的人员递回消息,聂宇有些迷惑:“清军这是搞什么鬼?走陆路过来打我们,他们真没走水路,或是偷偷分兵绕后?”

打探回来的人摇头:“大将军,清军确实走的陆路,我还看到了一杆很大的旗子,人数粗略来看,起码得有两三千人马,不过大部分似乎都是民夫,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多少,而且清军也没走水路分兵。”

“这都敢正面来?”

聂宇有些诧异,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