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中,只有几个仙侍殿外。
放在桌上的一盏烛灯撑起了整座寝殿的黑色。
荷元毕恭毕敬地站在天后面前,身分悬殊,荷元自知,因此不敢抬眼与天后直视。
天后一脸严肃地看着荷元,心里五味杂陈。
“荷元,妳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我唤妳来?”
天后看着荷元问着。
“回天后,奴婢不知,还请天后直说。”
荷元谨慎地回答。
“我今天找妳来是要告诉妳,十冥已经与凤女有婚约在身,我与天帝只认定凤女为十冥的天后。”
天后的这些话,让荷元错愕,但她明白自己与十冥彼此真心相待,她鼓足勇气告诉天后,
“奴婢明白自己的身分与天子相差悬殊,自知配不上天子,也不曾妄想称后。”
荷元又接着说,
“但我想告诉天后,请您相信我对天子是真心实意,哪怕做一辈子的奴婢,我也想待在他的身边。”
荷元将心里的感受告诉天后。
天后感受到荷元出身卑微却有着不卑不亢的勇气,她不禁欣赏起荷元。
可是这场情缘将会让十冥陷入绝境,天后无法眼睁睁看着十冥走向宿命。
“这不是妳心里有情有意,就能改变的。”
天后语重心长地说,面露愁容。
“奴婢愚钝,还望天后指点。”
荷元见到天后的忧虑,她心里明白天后一定有难言之隐。
天后轻声地叹了一口气便说,
“我希望妳能离开十冥,不要再回来天界,更不要出现在十冥面前。”
天后决绝的话语,让荷元大感震惊。
“奴婢是做错什么事情,您要赶我走?”
荷元惊慌地问着。
“妳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要说做错什么事,就是十冥不该爱上妳。”
天后皱褶眉头,眼角泛泪,接着说,
“如果我告诉妳,十冥会因为爱妳而死,妳还会坚持留在他身边吗?”
“十冥⋯⋯”
荷元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双眼睁大看着天后。
“十冥出世后,命格星君算出他情劫难逃,将来有天会因情而死。十冥是天帝和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放手⋯⋯”
天后说到伤心处,不禁哽咽,她边流泪边说,
“之所以会择定凤女,是因为我很清楚十冥并不爱凤女,十冥的情脉就不会被情爱冲破而殉情。”
荷元听完,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可是,十冥与我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很平安,怎么会⋯⋯”
荷元想证明十冥在她身边是安全且快乐的。
“十冥可曾告诉过妳,他独自进入百兽谷寻找七仙女?”
“母亲⋯⋯?”
“十冥日日往返百兽谷,寻找妳的母亲,为了能帮助妳母亲,十冥甚至用他自己的血脉喂养那些生性凶残的神兽,他几乎日日消耗自己的灵力和修为,即便他是上神,可他能撑多久?”
这些事情,十冥从来没有告诉荷元。
荷元的内心有如一道闪电击中,她这时才想起十冥这些日子以来常常身体不适,可是十冥却只说天气转凉,身体受风寒罢了。
想到这,荷元心里既自责又心疼十冥,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难道妳希望十冥因妳受伤?”
“不!不可以!”
荷元摇着头,她无声地流泪,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落下。
天后见荷元如此难过,她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妳离开十冥,我便去找地后商议,一定会将妳的母亲从百兽谷救出来,就当作报答妳。”
天后的话让荷元心里不断产生矛盾和冲突。
十冥和母亲都是荷元割舍不下的人,但是一想到十冥会因为她而遭遇不测,荷元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好,我答应⋯⋯”
荷元含着泪,心痛难言。
外头的雷劈不断落下,伴随大雨,彻夜不曾消停。
雨稀里哗啦的下着,天空蒙上一层灰,云里间,只透出一丝微光。
十冥从床上起身,他四处不见荷元的踪影。
“元元?”
十冥下了床,唤着荷元,可是屋内完全没有回应。
这时,十冥突然看见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写着“黑沟旁见,荷元。”
十冥穿起衣服,往黑沟方向前去。
荷元站在黑沟边,一股冷风拂过,荷元的脸色苍白,身体发冷。
十冥走上前,环抱着荷元,熟悉的温暖,让荷元暂时有了依靠。
荷元紧紧地拉着十冥的手臂,珍惜着也眷恋着。
“十冥,我还记得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我也记得,妳吓得紧紧抱住我。”
十冥调皮地说着。
荷元的脸上扬起笑容却也露出一抹忧伤。
“填补好这条黑沟,让三界回归平行,一直是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却被我耽搁了。”
荷元默默地掉下泪来。
“黑沟之事故然重要,但没有什么事能比妳更上我心头。”
十冥笑着说,完全没有察觉荷元的难过。
“十冥⋯⋯”
荷元唤着十冥,十冥耐心等待着荷元。
强忍泪水的荷元接着说,
“我最近一直做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乘着凤凰而去⋯⋯”
荷元的眼泪忍不住落下,
“我才不稀罕凤凰,因为我只偏爱你这鬼灵精怪的和鸾鸟。”
十冥逗着荷元。
听见十冥这样说,荷元内心已经没有遗憾,她满足了。
荷元收起眼泪,狠下心来,她转身对着十冥说,
“十冥,我知道你和凤女从小就立下婚约,天帝和天后也喜欢凤女,再过不久凤女就要进殿了,我该离开了⋯⋯”
荷元缓缓推开十冥,她往前走了几步,双脚已经站在沟边,随时都会下坠。
“元元,妳为何要这样说?”
十冥有些慌,他不解地问着荷元。
“你本来和我就是不一样的世界,你一出生受三界尊崇,我只是一个灵力浅薄的仙女,岂敢高攀你?”
十冥想靠近荷元。
“别过来!”
可当十冥要靠近,荷元出言阻止。
十冥眼看荷元的脚步已经到了黑沟边,他担心荷元发生意外,便停下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我已经跟父王和母后要求解除婚约了,我知道借出女娲石是我和凤女成婚的条件,我会想办法还清。”
荷元听见十冥为了能和她厮守,愿意倾其所有,她难过的掉着泪,她心里害怕十冥会因他而遭逢不测。
眼看十冥不死心,荷元只能狠下心来伤害十冥。
“你真的有办法做到吗?没了女娲石,即便身为上神,这黑沟的裂缝也填补不起来,到时候,魔界的煞气直捣天界,你又该如何?还能护我周全?”
十冥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荷元突然变了个人。
“相信我,妳在哪,我便在哪。”
听着十冥真情的承诺,荷元眼泪含在眼眶里。
“你不必如此痴情,这样会显得可笑。”
荷元心一狠,要彻底斩断十冥对她的念想。
“然道我对妳的情意,妳还不能明白吗?”
荷元绝情的话有如一把利剑,刺向十冥的心。
“老实告诉你,我从来不曾爱过你⋯⋯”
荷元深吸一口气,接着说,
“接近你,是想让你爱上我,想不到你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不可能!”
十冥不敢相信荷元会欺骗他。
“是真的,原本我想用你来做条件,我知道地后一定不忍心看凤女难过,地后答应,只要我主动离开,我和母亲就能团聚。”
听到这里,十冥的内心混乱不堪。
“那这个五彩玉也只是妳拿来逢场作戏的工具,是吗?”
十冥难掩激动,他付出的真心,被荷元一人的否定而彻底击碎。
荷元不敢直面回答,因为她知道这样狠心的谎言,不只让十冥心碎,她也心痛难耐。
“回答我!”
十冥愤恨地说着。
“只是一块五彩玉,有什么好稀罕的,地界的每个仙君都有一个,不信,你去瞧瞧。”
荷元的绝情让十冥内心升起一股恨意,他紧握拳头。
“妳就是这么糟塌我的真心,看来是我错付了。”
十冥冷冷地说着,他拿出五彩玉,将五彩玉往黑沟丢下。
“我再也不要见到妳了,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说完,十冥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看着十冥消失在眼前,荷元再也忍不住泪水,不断的哭泣着。
寒风飒飒,细雨濛濛,荷元的心如同坠落的五彩玉,再也不见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