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五日了,若是蛊虫不愿意出来,周晓只能把蛊虫弄死在尚彬体内了,蛊虫是周晓的心血,可是若蛊虫自己作死,周晓也无能为力,只能狠心成全。
“怎么了?”尚彬问。
“没事!我明天再帮你弄出来!”
“明天我要去雾里村!”
“我和你同去!”
夜里下了一夜的暴雨,周晓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经过一夜的雨,昨日还清澈碧绿的怒江,今日变得浑浊不已,水流更加湍急,水流中夹杂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偶尔还飘过树木,不用说,怒江的上游昨夜又发生泥石流了。
周晓想着去往雾里村的路不知道会不会塌方,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周晓匆匆换了衣服,打开房门,尚彬站在门口。
橙色墨点黑色衬衫内搭简约白T沉稳文艺,彩色泼墨卡其色休闲裤清爽简约又不失时尚潮流看似简单实则价格不菲,每一个单品都抵周晓几个月的薪资,加上脸长得好,美的让作为女子的周晓都有些自惭形愧。
在周晓的欣赏尚彬穿搭的时候,他的老板欲言又止:“嗯……”
“你等我一会儿吧!我洗个脸就出发。”虽然多年未曾和尚彬面对面的坦诚交流,但是小时候对他的记忆还在,这人一旦欲言又止,就是想拒绝却又不知道如开何口,看来对方并不想周晓跟着她去雾里村,周晓也不想去,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一直和尚彬在一起,给蛊虫随时听见自己的声音,让对方恐惧,放弃作死。
“昨天下雨了!”
“我听见了。”说完反应过来了,“你不去雾里村了。”
“还是要去的,我听的老板说这边一下雨就会有泥石流!”
周晓知道尚彬的下一句就是:“你还是别去了。”
在尚彬未曾开口拒绝他同行的时候,周晓便一把拉尚彬进屋:“你等我十分钟!马上就好!”
便冲进卫生间,洗脸,十分钟后,周晓从洗手间出来背起旅行包:“走吧!”
尚彬望了周晓一眼,喉结动了一下,咽回了想说的话!
虽然路上会有危险,但是他会护他周全。
周晓看了看石峰的座驾,感叹尚彬果然有钱啊!在昆明周晓记得尚彬的座驾是宾利,而现在他的座驾是一辆陆虎。
尚彬一把关上周晓打开的后座的车门,替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周晓犹豫片刻坐了上去。
银灰色路虎沿着沿江公路蜿蜒前行,右侧车窗外便是奔腾的怒江,青灰色的江水裹挟着礁石的呜咽在峡谷间奔涌,晨雾未散的远山在水汽中若隐若现,轮胎与柏油路摩擦的沙沙声,混着江风拍打车身的呼呼声,构成了滇西早春特有的行进节奏。
“尚总!”
尚彬的手在方向盘上抖了一下:“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叫我的!”
“我都忘了小时候是怎么叫你的了!”尚彬眼底落寞,他们中间终究还是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暗河。
“哦!”语气如同怒江边碧罗雪山氤氲的雾气,冰冷至极。
“尚总!蛊虫我今天一定帮你拿出来!”
尚彬撇了周晓一眼,若不是因为蛊虫在他体内,周晓怕是早就走了。
“好的!需要怎么配合你和我说!”
“我昨天和她沟通了一下,他不想出来!”周晓顿了顿,继续说,“今晚我再呼她一次,如果他拒绝出来,我就把她弄死在你体内!只是……”
只是这蛊虫毕竟是万毒之王,浑身透着百种毒药和万鬼之魂,一旦死在人的体内,必然会损伤身体。
“没事的!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有顾忌!”尚彬声音淡然,毫不介意,“即使他不愿出来也没有关系的,你不要有负担。”
尚彬磁性的嗓音带有男性荷尔蒙,声音很男人,语气不急不缓,温柔至极,没有一丝埋怨,有的是宠溺。
周晓更内疚了若不是她失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我应该谢谢你的,没有你,我可能那天就死了!所以你放手做!不用担心我!”
周晓瞄向尚彬,只一眼就如同六岁初次见到一般挪不开眼了,周晓默默感叹,这盛世美颜,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精致的面容像橱窗里的手办,白皙细腻的皮肤哪怕是芳龄女子都难以拥有的,骨相和皮相造就了他可盐可甜的面容,此刻的尚彬褪下了总裁高冷的外衣,容貌竟是有点奶膘带点萌感。
尚彬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带有几分玩味的笑意:“我的脸是不是很美,既然喜欢看!为什么雨崩假装不认识我?”
周晓内心慌张,眼睛却是淡定的白了尚彬一眼:“看路!车子开进去,尸骨无存!”
尚彬猜到周晓不会给他答案,但是还是会失落。
车内陷入沉寂,车外怒江轰隆的声音仿似要
“嗯!你知道谁下的蛊吗?”
尚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喉结有规律的上下滚动着,舔了舔嘴皮,忽然发问:“前面就是石门关了,要不要去看看。”食指关节敲打着方向盘,倒车镜里,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剧烈颤抖。
周晓转过脸看着怒江,到底是谁?下了死手,尚彬却仍想要极力维护,周晓竟然开始羡慕那个幕后黑手了,有些世,他不愿意说,问了徒增烦恼,周晓将挡风板放了下来:“不了,还是先去雾里村吧!”
“嗯!好的!”周晓听见对方如负重负的轻松。
“嗯!雾里村就是一个小村庄,就几十户人家,那里没有学校吧!”
“我去找我的捐赠对象!一个藏族男孩,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参加高考会是NJ州的第一名,但是一周前他辍学了!”
还有四个月就是高考了,现在辍学,摆明就是放弃高考了,周晓想起了自己,感同身受:“他是不是家里条件不好?还是说家里有人出事了。”
“他家是贡山有名的贫困户,他父亲在他妈妈刚刚怀上他的时候在怒江捕鱼被冲走了,尸骨无存,母亲伤心过度生下他后也病死了,他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人世间的悲欢各不相同,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怪不得辍学!”周晓长吁短叹,有心助一臂之力,但是财力不允许,叹了口气试探的问,“那你找他是为了资助他。”
“去年官莲来怒江支教的时候我就开始资助他了,开始一直都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近年他忽然拒绝我的资助,自行退学,所以我想来看看他,了解一下情况。”
“哦!”周晓呆愣片刻,思维悄然重启,官莲好像和周晓提过这事,只是当时周晓听见尚彬的名字就直接岔了话题。
怒江在两山之间劈开一道口子,河谷两座绝壁犹如刀削斧劈般对峙,左侧为碧罗雪山,右侧为高黎贡山,怒江从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宽约90米的天然石门。峡谷岩壁高达80米,垂直陡峭,崖顶平地上生长着全球仅存的珍稀棕榈树,每年自行脱壳,与云雾缭绕的山巅相映成趣。
这里不仅是地理奇观,更是历史与传说的交汇点。岩壁上的五幅藏文摩崖石刻,既有对藏传佛教领袖的敬仰,也有“山神护佑行人”的祈愿,侧面的石伞状岩石增添了神秘色彩。当地流传着巨蟒守护峡谷的传说,300年前的佛经记载与近年的目击事件相互印证,为石门关蒙上一层奇幻面纱。
作为滇藏茶马古道的咽喉,石门关见证了马帮穿越天堑的艰辛,如今公路贯通,却仍可在崖壁栈道上感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
“石门关到了,下来拍张照吧!”尚彬刚刚将车在靠在路边停下,一辆雪佛兰由远及近飞驰到尚彬的车前,透过车窗,周晓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个独龙江的司机。指引她和石峰去找阿当客栈的司机。
那车停留了几秒,司机嘴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莫名的让人害怕,周晓来不及反应对方绝尘土而去,尚彬察觉到了周晓的异样问:“怎么了。”
“没事!我们还是先去找旦增平措吧!”
“好!”带着一丝失望尚彬启动车子。
过了石门关,在怒江边,极目远眺,碧罗雪山的浓雾慢慢散去,倾斜的山坡上,古老的木楞房星罗棋布的散落山间,远远的望去雾里村像是仙境一般,云雾缭绕,去雾里村可以走茶马古道也可以走吊桥。
在很久以前,溜索是怒江的主要交通工具,后来在怒江之上建起了很多的吊桥,没有溜索危险,不过走在上面,看着滚滚怒江在脚下还是心惊肉跳的。
为了节省时间周晓尚彬选择走吊桥,脚下怒江翻涌,吊桥摇似秋千,步步踩在心跳上。
过了吊桥,顺着小路攀爬,怒江在脚下蜿蜒,斜坡上,田地纵横,用石头围成的篱笆上不知名的杂花野草纵情开放,野百合也有春天,谁说不是呢?
一个小时后,怒族人的木屋错落有致的矗立在怒江边的田野上,伴着袅袅的炊烟,静谧如油画一般,美的叫人窒息。
路过一块菜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菜地里摘菜。
“同学!”周晓对着少年喊了一声。
少年抬起头,他的皮肤有些黝黑,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润,头发乌黑茂密,眼神深邃,鼻梁高挺,给整张脸增添了几分立体感,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洗的有些发白,但是很干净。
“您好!有什么事吗?”少年礼貌的问好,普通话标准,不带一点口音。
“请问知道旦增平措家怎么走吗?”周晓直截了当。
“不知道!”甩下一句话,少年快步离开。
“旦增平措!”周晓对着背影吼了一声,少年的脚步停顿了几秒然后跨过田埂,周晓自然是不依不饶。
“你跑!再跑快点!”周晓中气十足叫喊着,对着背影大声威胁,“10分钟后我们在你家中见。”
少年终身被周晓的气势吓到了,停下脚步,朝着周晓和尚彬缓缓走来,低着头,像是一个乖孩子,一改刚刚的跋扈。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旦增平措的?”
、“我虽然没有来过雾里村,但是这么一个村庄也就是几十户人家吧!而且还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相互之间何止认识!还是亲戚呢?”旦增平措看着周晓,眼神迷离。
“走吧!去你家看看!”周晓过去搂着旦增平措的肩膀,手刚刚搭上少年的肩膀,尚彬凌厉的目光看向周晓,仿佛要将周晓和平措披成两半,周晓毫不理会尚彬的目光,旦增却是往外移动了几步,甩开了周晓的双手,周晓无所谓的搓搓手,无所谓的看着平措。
“你是尚总的女朋友吧!你搂着我看尚总不高兴。”平措一副求生欲极强的样子,周晓哭笑不得。
“你认识他!”周晓指了指尚彬,尚彬也有些蒙圈,随即明白了,他有小伙子的微信。
“他资助了我一年,我的手机,电脑都是他送我的,我怎么会不认识他呢?”随即对着尚彬就是一个鞠躬,“尚总,谢谢你的资助。不过我真的不能继续读书了。我愧对您的栽培,真的很抱歉。”
周晓看出话语真诚,却并不是少年的心愿,少年很隐忍的含着泪水,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是奶奶病了吗?”少年不语,尚彬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说,“如果这样我可以在昆明给你和奶奶租一套房子,甚至他的医疗费用我都全包。”
这点钱对于尚彬来说九牛一毛,但是还是让周晓很意外,资助这样一个不知名的人,对于提升他的商业价值毫无用处,无利不图的尚彬和白桃又怎么会做这亏不到买卖,心存疑虑的还有平措。
“尚总!我和您非亲非故!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语气平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在比你更小的时候也很穷,和我姥爷跋山涉水,走村串寨,受尽冷眼,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非亲非故,他救了我一命,她姥姥还用了二十个鸡蛋求自己的侄女校长让我去读书。”尚彬看着周晓眸光深幽,隐含笑意,“爱会延续,我看见你就如同看见我自己,也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将这爱延续下去。”
说得冠冕堂皇,平措自然不信,这世间恶意太多,哪怕你真的想去做好事,可是引来的只是猜忌。
周晓避开尚彬的眸光,平措的微表情尽收眼底:“我饿了,平措,可以去你家吃顿饭吗?”
平措被周晓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路愣住了,随即答应:“好的!”
“那再摘点菜吧!我喜欢寨豌豆尖。”不等平措回应,周晓便跳到田里开始宅豌豆苗。
“姐!你摘错了!”平措提醒,语气慌张。
“没错!豌豆尖我还是认识的。”嘴里答着,手上不停,转眼就摘了一大把。
“平措的意思是你摘的那块不是他家的地!”尚彬拖着腔调,闷声低笑,望向少年,“是这个意思吧!平措。”
周晓的手已经掐住豆尖了,听见尚彬的话踟蹰不已,摘:这和偷没有区别!不摘:这豆尖被她辣手摧花这么一恰估计也要焉了,踌躇间,尚彬摘下那根豆苗,一把抓住周晓的手:“上来!这么大了还做这偷鸡摸狗的勾搭。”看似责怪,话里全是宠溺。
周晓愣了片刻,甩开尚彬的手,爬上田埂:“你刚刚不是就在这地里摘菜吗?”
“这地一边是我家的,一边是另一家的。”
“没有什么分界线!”
“公道自在人心,最好的分界线就是自己的心。”周晓想起了电视里,网络上为了扩充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将界碑悄悄移了又移,最终大打出手。
这世间什么分界线都不如一颗公正清明的内心来的妥当。
外面的世间物欲横流,而这世外桃源一片清明。
他们去平措家的菜地里摘了些许蔬菜,一同去往旦增平措的家里。
这是一个以怒族为主的村子,木刻楞房疏密有致,点缀在缓坡上的田野间,西邻悬崖,东滨怒江,充满了诗情画意。整个村子不大,只有六十来户,却和睦共存着天主教、基督教以及藏传佛教三种信仰,但大多村民信奉藏传佛教,村中随处可见彩色经幡随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