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偏向于后者。
因为凌清漪既然已被清华管控,就翻不了多大的风浪了。
如果是仇敌,灭掉她的方式很多,更简单更直接也可以更安全的置身事外。
但是如果是凌清漪本人的话,她告诉他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呢?
引他过来,诱他对她动手?
该不会是想在清华面前演一出戏,好让清华从此痛恨上他吧?
虽然明知有这种可能,但是他还是来了。
不得不说,凌清漪这步棋走的很好,尽管很幼稚,但是他确实中招了。他担心凌清华,所以明知可能是陷阱也义无反顾的来了。
察觉到她的心思,他尽可能特意避开她所有可能接触的东西,走过的地方。只等警方查到她的头上,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但,他没有预料到,她居然这么会作死,在清华的道德底线疯狂试探——
下午四点,凌清华果真早早的回来了。
景昃开心的上前迎接,却不料看见她压抑着怒火的严肃模样。
她歉意的叫他回房,叫他不要管。然后自己则怒气冲冲的走进凌清漪的房间,关上门后,尽管在这样隔音良好的墙壁之外,也能依稀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和尖叫声。
争吵主要来自于凌清华。
她觉得她都要疯了,直到今天接到疗养院的电话之前,她都不敢相信,她的好妹妹,居然敢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凌小姐,二小姐的戒断计划我们已经设计好了,但是也希望您尽快安排二小姐打胎修养,在这个时间孕育无论是对母体还是胎儿都是危害性极大的......】
后面的话,凌清华听的不清,她只感觉大脑一阵嗡鸣,好像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信息闯进了她的耳朵,她不可置信道:
“等等,您说什么?什么打胎?谁怀孕了?”
“欸?您不知道吗?您的妹妹凌清漪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但是根据检查报告来看,她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孕育,如果一意孤行的话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希望您......”
这一瞬间,她的大脑只剩下一行字:
凌清漪,怀孕了,三个月的身孕,在患有毒瘾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压抑着情绪回到家里的,但是当她见到凌清漪那心虚闪躲的模样时,她心底那最后一点安慰也彻底崩塌了!
她是知情的!
凌清华在那一瞬间真的感觉到了陌生。
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曾经一步一步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吗?
是那个夸一夸抱一抱就会笑得咯咯咯极宜满足的乖孩子吗?
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是她的妹妹吗?
“凌清漪,你吸毒,导致肺部有衰竭征兆。现在还未婚先孕?你很喜欢孩子吗?非要拿命搏一搏来生个生下来就带着毒瘾先天不足的孩子?”
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本来一路上积攒的所有怒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好累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
凌清华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似的,连生气都做不到了。
失望、心痛、不解、愧疚......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坐在床上,无力的垂着脑袋,目光空空的看着缩在角落里一脸胆怯的凌清漪,声音平缓到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凌清漪,别当哑巴,告诉我,你很喜欢孩子吗?”
“姐...姐姐...”
她眸光颤颤的抬眸看她,缓缓上前想要靠近她。她的表情太淡,太丧,太冷,平淡到可怕。她不经心尖一痛,嗓音轻颤着,带着讨好之意:
“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会害怕吗?”
凌清华反问,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更像是毫无情绪:
“你还记得你今年多大吗?”
“我...成年了。”
她嘀咕着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料正好点燃了凌清华压抑已久的怒火,她当即变了脸色,冲她低吼道——
“凌清漪你才22岁!普通人家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你就已经——!你——!”
看着凌清漪吓得一个畏缩,她口中的话顿了顿,又生生咽了下去,转而开始调理起自己的情绪,深呼了几口气,再次退让:
“你想要孩子,可以,我不会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都是凌家的种,凌家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不行!”
她谨记医生的话,凌清漪的情况并不严重,但是毒性也对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造成了一定的危害。
她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毒性会自发性的诱发流产不说,就算胎儿安全生下来了,也会伴随着神经系统发育的缺陷,生长缓慢还容易猝死。
生下就是灾难,不如不生。
“我给你预约了医生,现在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
“我不——啊!”
又是一阵畏缩,她可怜兮兮的捂着脸缩在角落里,下意识的紧闭着眼尖叫一声。等了一会,却发现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她讪讪的透过指缝,却看见了姐姐停滞在空中的手掌,和她那愤怒又心痛的眼神。
有一滴泪,倏地落下。
凌清华掩饰性的转过身,吸吸鼻子,毋庸置疑道:
“三分钟之后如果你还是这副邋遢样子,我就只能叫女佣过来替你收拾了。”
她没再看她一眼,失望的离开,随着房门的关上,她几乎瞬间脱力,无助的蹲在地上。
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脑袋上。
景昃蹲在她面前,无声的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凌清华渐渐红了眼眶,她在自责,在懊悔:
“我错了,景昃,我做错了...我就不该、不该贪图享乐躲了三年...如果我回来的话,是不是所有事情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有什么错?”
景昃捧起她充满自责的脸,曾经那抹似有若无的淡淡哀愁如今已经成了实质,刻画在她似蹙非蹙的眉间。
“我理解你,但不明白你。你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没犯什么错,却爱把别人犯的错怪罪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