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别这么说,那不是你的错。”
景昃生平第一次嫌弃自己嘴笨,心有万千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只得用行动证明他的立场,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稳稳立在自己眼前。他看着她眸底的灰暗,沉静的好似一潭死水,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心好似被万箭穿过,痛的人无法呼吸。
“清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父亲犯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虽是长辈,但倒底都是一个有行为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我们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很好的约束,更别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相信他,那很正常,因为作为一个父亲他对你是尽到了职责,所以你相信他尊敬他爱戴他。这说明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能感受到他对你的好。但是这世上谁也不是神人,谁又能预先知道未来的发生的事?谁又能直接看穿一个人看透一个人呢?”
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身边只有凌旭云一个至亲,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个父亲在她心里的形象是高大的、神圣的、是不可被诋毁的。
谁又能仅凭三言两语就摧毁这建立了二十七年的高大形象呢?
景昃知道,自己是不行的。
仔细想来,蒋习烨曾经也有过一些不对味的地方,但那时谁都以为他只是平日里吵闹玩笑罢了,谁能想到曾经一路陪他长大的亲舅舅会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若非证据确凿,他也是不敢信的。
他也痛苦过、颓丧过、消沉过......
幸好那时,遇见了她,他才终于拨开了迷雾。
但是,现在的他,该怎么成为过去的她呢?
他沉思了许久,正要开口之际,她却先出了声。声音很淡,他却清晰的听见了:
“景昃,我们分开吧。”
只一语,如晴天霹雳!
景昃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慌乱:“为什么?清华,我承认我不是那么讨喜,我没有帮人排遣的能力,但是我在努力想办法安抚你,或者你不满意哪里,你告诉我,我改!清华,你...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不会的,我可以学,我学的很快的,你教教我,别放弃我......”
他这该死的脑子,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
景昃带着慌乱祈求的目光望着她,看见她红肿的双眸,他也急得快哭了。
她似乎很疲惫了,神情没有变化,只空洞漆黑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然后,就在这样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泪水夺眶而出,静静流淌着,划过脸颊......
他一看,就更慌了。
局促又结巴的将脑子里所有的字眼都一窝蜂的吐出来:
“清华,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想你难过,我想哄你开心,但是对不起我、我真的现在才发觉我竟如此蠢笨!原来之前的每一次我哄你,都是你在让步而已......清华,你不能一直让着我宠着我,一直这样,把我宠笨了,我就不会安慰你了......”
“我怕。”
她忽然开口,简短了两字直接杀进了景昃混乱的脑海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像是忽然抓住了重心,立即道:“不怕,你想让他如何,就让他如何。如果你狠不下心,就交给我,我是你丈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好!如果你不想送他进去,我也可以——”
“景昃,我怕。”
她摇摇头,又重复了这句。
“我怕你啊......”
此话一出,景昃当场大脑宕机。
他疑惑的看着她,不解其意。探究着她如墨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可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道念头闪过,他心惊一瞬:
“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某些方面,我们跟我的爸爸妈妈很像吗?”她缓缓开口,心如刀割,面色却平静到可怕。
“我们之间的联系,是爱,对吧?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他们深爱着彼此,但是妈妈不在了之后,爱就消散了。”
或许妈妈也是幸运的,因为她至死都还看到爸爸爱她的一面。
可他们的这场婚姻,幸运的也只有妈妈一个人。
外公忽然重病,不治身亡。
清漪被推入毒窟,性情大变。
而她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远走他乡,正好给了他渗入凌氏的机会。
胡红告诉她,凌旭云确实动用资金在外注册了一个公司,不过是在一个叫张毅的名下。名义上两人是合作商关系,凌旭云去的次数也不多,就是很平常的合作关系。
但是胡红在调查凌旭云的私人生活时,发现他经常出入一间公寓,甚至在那里的时间比他在凌氏和凌家加起来的时间都多。
她调查了那个公寓的户主,是个中年女人。邻居告诉她,这个女人有个有钱的丈夫,开了家公司,儿子也出息。
所以很明显,是情妇和私生子。
但是出不出息这件事,胡红觉得难说。
张毅公司的流水她查不到,但她能查到三年那家公司因为经营不善亏损了两亿元人民币。眼看公司就要宣布破产,却在仅仅一周之后,凌旭云拿着两亿补全了公司所有的欠款,稳住了张毅的位置。
而那个时间,正是凌清华办完葬礼之后,凌旭云继承了她的股份之时。
这一切都叫人细思极恐。
胡红虽然正直,却也不是傻子。她没敢在查下去,也没有进行任何的推测,直接一板一眼的汇报给了凌清华。
那一瞬间,凌清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甚至连欺骗自己说爸爸对她被推下直升机的事情毫不知情都做不到。
至亲之人都尚且如此,何况一个仅仅靠‘爱’来维系感情的陌生人?
如此单薄,叫她如何去相信?如何敢相信?
“景昃,我们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景昃理解的她的意思,那一瞬间,他觉得心凉。
他这人,不会轻易的交付感情,可如今他冲破自己的层层屏障好不容易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眼前,她却只淡淡的说一句:
【怕。】
她害怕他的真心?
哈...哈哈哈......
她说她害怕他的感情!
景昃怔怔的望着她平静淡然的模样,此刻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在她心里,他就是这般不堪的人吗?在她心里,他究竟算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
说不愤怒是假的。
心痛、屈辱、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特么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一腔真心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