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树急忙调低音量,同时往窗户边上走去,避免吵到酒井绿睡觉。
“喂。”他接通电话,压低声音。
“睡了吗?”电话那头响起川上真芽没心没肺的声音,她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仿佛什么困难在她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雨宫树很羡慕她的这种能力,有钱吃顿好的,没钱就把珍藏的杯面拿出来度日,怎样都能过得舒心。
不用活在焦虑和痛苦中,似乎死亡也不足为惧,这正是如今大多数人缺乏的能力。
简单来说,川上掌握了许多让自己快乐起来的技巧。
“刚准备睡,你就来了电话,有急事?”他问道。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一般人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除非有急事。
“当然当然,有问题问你。”川上说着,像是啃了一口苹果什么的,嚼吧嚼吧后说,“你在东京么?”
“不在。”雨宫树望向窗外,深夜,这座繁华的古都依旧迷人,鸭川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流淌着,河的尽头挂着上下两轮月亮。
“出去玩了?”
雨宫树嗯了一声。
“真好真好。”川上说,“我也打算明天出东京来着,只不过不算旅行。”
“去哪?”他随口问。
“京都,随警视厅执行任务。”川上说。
“嗯......我也在京都。”
“什么?!”她大叫道,语气带有强烈的激动和惊讶,仿佛听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这么激动干嘛?”雨宫树把电话拿远了一些,挠了挠耳朵,刚刚那一声差点没把他耳膜震碎。
“......”
“你真去京都了?”半晌沉默后,川上真芽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不信的话待会儿发个定位给你咯。”雨宫树只感觉有些好笑,心想川上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呢。
“唉——”她罕见地叹了口气,“大事不妙。”
“怎么就大事不妙了?”
“事情很复杂。”她说,“明天你有空么?我大概中午到京都,见面再聊。”
挂断电话,雨宫树仍然一头雾水。
听她语气那么严肃,难道这里要发生什么大事?
想来应该没那么紧迫,不然的话,川上真芽在电话里应该就会说明,而不是等到明天见面再聊。
他扭头看了两眼。
漆黑的房间里,酒井绿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沉稳。
他走到沙发处,把手机放在圆形茶几上,就势躺下,没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将雨宫树叫醒的是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空气清新,昨夜弥漫整个房间的那股酒气已经消失不见。
揉了揉眼睛,穿上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走到落地窗边,向下望。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明晃晃的阳光中焕然一新,向前涌动着的河流中闪着金色的磷光。
“你醒啦?”
这时,酒井绿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梳着头发。
她已经画好了淡妆,比之前更多了些精致的感觉。
“嗯。”
“那就快点刷牙洗脸,等会儿下去吃早餐,听说这家酒店的早餐口碑还不错。”
是的,酒店经理不仅为他们升级了套房,还附带了一份原本没有的早餐自助。
等他刷牙洗脸出来后,酒井绿正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按了按沙发,像是在确定它的柔软程度。
“雨宫,你昨天一直在沙发上睡觉?”
“对。”
“那今天你睡床,我来睡沙发吧。”酒井绿看了他一眼说。
“呃......为什么?”
“这里的床我睡得不太习惯,有些硬,我看沙发更软和一些。”酒井绿站起来,淡淡地说着,便从他身边越过。
“走吧走吧,快吃饭,我都快饿扁了!”
雨宫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动。
他昨天把酒井绿抱过去的时候,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床的触感的。
一点儿也不硬,光是用手摸着就觉得很舒服。
“愣着干嘛?”酒井绿回过头,看他仍然站在原地,疑惑道。
“哦......走吧。”雨宫树笑着走上前。
“怎么笑得和傻子一样。”酒井绿嫌弃地看着他。
两人坐电梯下到二楼,走出电梯间。
整个二楼都是餐厅。
整整两大张长桌摆在他们面前,延伸至对面的落地窗前,阳光照得金属餐盘闪闪发亮。
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食物琳琅满目,本土的、西方的、中式的,仅仅早餐就不知道有多少花样。
自助餐厅里的客人很多,几乎全是游客,各色人种都有,十分热闹。
两人分头行动,雨宫树跑到放中式早餐的地方,挑了一笼生煎、一笼煎饺和两块葱油饼,而后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他迫不及待的挑了一个生煎入口。
甜口。唾液疯狂分泌,尘封多年的味蕾记忆被勾起。
二十年没吃到口味这么正的早餐了......雨宫树几乎泪流满面。
上辈子就是这么吃着长大的,一笼生煎,再来一碗馄饨。
一顿碳水爆炸的早餐,可对他来说却有着更重要的意义,这让他觉得上一次人生没白活过。
可惜只有神户、横滨和长崎才有中华街,想吃稍微正宗一些的中华料理,也只有在那三个地方才能找到。
这时,酒井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她拿的是典型的德式早餐,一杯热牛奶,一块加黄油的可颂,两根德式香肠,还有一份不加沙拉的蔬菜拼盘。
就营养来说倒是均衡得多。
“你这是......中华料理?”她辨认了一会儿,问道。
“对,这个是小笼包,这个是煎饺,然后还有烧饼。”
“我能吃一个吗?”她指了指煎饺,那东西在她看来有点像耳朵。
“随便吃就是。”
“那我不客气了。”酒井绿叉起一个煎饺,咬了一小半,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咽下去。
“口味好丰富!”她有些惊喜,眼神发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说着,她又看向了小笼包,叉住一个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忽然面露苦色,但好歹是咽下去了。
酒井绿连忙拿起牛奶,喝掉一大半,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她咂了咂嘴,有点委屈又有点不敢置信:“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