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默地走在大路上，谁也不肯先说话。
最终，还是杨亮先开了口。
“那么，修罗也找到了，老钢厂的情况咱们也搞清楚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他后面想要说什么。
确实，经历了这么多，两个人也算来到了分别的十字路口。
“确实是这样……”
原本大大咧咧的燕翎在此刻，反而变得扭捏了起来。
“那，要不就在这里分别吧。”
“不行！”燕翎大声道。接着她猛然捂住了嘴，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一般。
尴尬的沉默继续流淌着。
“其实，在罗杰失踪之后，我一直在假装他依然活着。”良久，杨亮听到了小小的一声轻语。
“我每次狩猎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依然还在被他教导一般。这样的幻想会让我好受一些。”
打开话匣子后，接着说就容易了很多。
“但是现在的真的罗杰出现了，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狩猎下去了……”
“现在再想起野鬼，我开始感觉在狩猎自己的同胞。但是如果不干这行，我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抬起头，好像一只被十一月大雨淋湿的小狗一般看着杨亮。
“杨亮，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杨亮沉吟了一阵。
“我觉得之前，你一直在按照罗杰的活法生活，之后你应该选择一种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罗杰肯定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进攻这里了。在此之前，你需要做好权衡。”
说完，杨亮就开始皱眉。
自己说的什么玩意儿啊！
然而，燕翎却好像若有所思。
她猛然抬起头，恢复了之前的开朗。“我明白了，明天见！”
两人分别之后，杨亮走向了自己的车。
在杨亮谈生意的时候，修罗已经将他们的车拖了回来。
此刻，杨亮钻到了自己那辆面包车的副驾驶上，舒舒服服地放下椅子，靠在上面，拨通了托什的电话。
“喂，肥仔，最近干什么呢？”电话接通了，黑暗的车厢中，全息屏的亮光点亮了杨亮的脸。
“哟，杨亮，你小子行啊，还知道来个电话你。”托什那边的背景看起来非常杂乱，但是他本人倒是非常高兴。
“你在忙啥呢，这么乱糟糟的。”
“害，这都是神龛他们搞的。他们说上回把回收站给弄坏了，给我弄一个酒吧！”
“布拉吉什噶，哥们儿！”另一个脑袋猛然凑到了屏幕前，却是马尔科夫。“托什在这里装了一套真的九连环，我已经破了你的记录啦！”
“口气不小啊，等我回来让你看看什么叫操作！”
“先别操作了，酒吧还没装好这家伙就天天过来白吃白喝，再这样我要让他上黑名单了！”
不顾马尔科夫的挣扎，托什强行按下了他的脑袋。
几人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起来。
“说真的，哥们儿，那边进度怎么样？”
“挺好，绕了一大圈，总算是步入正轨了。”杨亮耸了耸肩膀。“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就好，要是感觉自己搞不定，就往这边摇人。老魏，丹尼尔他们现在都是熟客了，多麻烦他们几回，要不了多少功夫。”
“你要想叫我也行！”马尔科夫在屏幕外一掠而过。
杨亮一愣，突然想起来，确实有一件东西可以麻烦马尔科夫。“说起来，我最近才知道一种技术，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做。”
“哎你要聊这个我可不困了啊。”马尔科夫一屁股坐了过来，正襟危坐对准了屏幕：“你到工业区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这边的人好像都有一种电磁脉冲炸弹，对于摧毁通信，乃至破坏电子器械都非常有用。你能不能给我搞出类似的装置来。”
“EMP是吧，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事儿好说，你给我个地址，几天后我就给你快递过来。”
马尔科夫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九连环了，兴冲冲地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画面随之切回了托什。
“你看，还得是咱们下城区的人，古道热肠。”托什笑呵呵的。
“是啊……”杨亮叹了口气。“就是谁都能过来踩上一脚。”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车厢里。
良久，托什笑了起来。
“好好干，哥几个等你凯旋。”他抬起右手，对着镜头比了一下胖胖的拳头。
杨亮和他在虚空中碰了一下。
电话挂断，整个车厢再次陷入了黑暗。
杨亮躺在车座上，似乎透过薄薄的车顶看向了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敲窗户的声音叫醒杨亮，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车里睡了过去。
杨亮坐起身来，看着敲窗户的燕翎，有些诧异。
“你怎么在这里。”
“跟你去义体收购站啊。”燕翎一脸的理所当然。
“啊？”杨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清楚了，之前既然以修罗的假情报骗你去了趟老钢厂，那现在肯定得帮你做事，补偿回来。”燕翎看上去十分轻松。
“行，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开车。”杨亮说着，从抬起副驾驶的座位，让了出来。
然而变故陡生，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傻孩子让外地人骗傻了，跟着出去疯了一天，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回来……”
原来是排骨女，这个之前一直垄断着燕翎义体生意的小贩提着一根扳手摇头晃脑地走到了杨亮的面包车前。
“走，现在立马给我回去！你看看你这几天，都成了什么样儿啦！”一看到燕翎，就叭叭地说了起来。
“还是让外地人给骗了。这些人，一点本事都没有。就是仗着自己见识多，跑到我们这里来骗吃骗喝罢了。”
她的嘴就好像装了瞄准模块的自动步枪一样，拐弯抹角地射出了伤人的子弹。
杨亮倒是不在意，毕竟对他而言，这件事情甚至都不能排入他值得考虑的日程中了。
“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燕翎看着排骨女，一字一顿。
她转身上车，跟着杨亮开往了收购站，没有留下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