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在职官员中选拔人才,赵佶还特别注重新鲜血液,不断通过科举和太学来选拔官员,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公务员考试和选调生选拔。
赵佶发现,刚入职的年轻官员比较单纯,还没有摸清官场套路,干劲也足,所以对此非常重视。《宋史》中的记载:
公元1103年,崇宁二年,“丁亥,御集英殿策进士。癸卯,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五百三十八人,其尝上书在正等者升甲,邪等者黜之”。
公元1106年,崇宁五年,“己未,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六百七十一人”。
公元1107年,大观元年,“癸酉,赐上舍生二十九人及第”。
公元1108年,大观二年,“戊寅,赐上舍生十三人及第”。
公元1109年,大观三年,“乙丑,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六百八十五人”。
公元1110年,大观四年,“丙寅,赐上舍生十五人及第”。
公元1111年,政和元年,“己卯,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七百十三人”。
公元1114年,政和四年,“二月丁巳,赐上舍生十七人及第”。
公元1115年,政和五年,“癸巳,赐礼部奏名进士出身六百七十人”。
公元1116年,政和六年,“三月癸丑,赐上舍生十一人及第”。
公元1118年,重和元年,“戊戌,御集英殿策进士。戊申,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七百八十三人”。
公元1119年,宣和元年,“辛未,赐上舍生五十四人及第”。
公元1120年,宣和二年,“三月壬寅,赐上舍生二十一人及第”。
公元1120年,宣和二年,“三月丁未,御集英殿策进士。庚申,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六百三十人”。
公元1124年,宣和六年,“夏四月癸丑,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八百五人”。
赵佶几乎每年都在大量扩招,北宋的官员数量也在急剧飙升。宋太祖时期的官员总数约为5000人,到宋真宗时期增加到9000多人,宋仁宗时期达到17000多人,而到了宋徽宗时期,官员总数达到了48000多人。
官员的大量增加,财政的支出也大量增加。前面提过,王安石的时候接受俸禄的宗室、官员的薪资大概是1200万缗,差不多120多亿。现在官员数量增加了2-3倍,接受俸禄的宗室、官员的薪资也达到了300亿左右,在政府财政支出中占到了1/3,财政负担沉重。
在这些新招录的年轻官员中,李邦彦是其中的佼佼者。
公元1108年,大观二年,赵佶赐“上舍生十三人及第”,李邦彦名列其中。
作为天子亲赐的选调生,李邦彦的绝技是“善事中人”,和皇帝内侍关系搞得很好,结果这些内侍争先在皇帝面前说李邦彦的好话(《宋史》:“争荐誉之,累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
摸准了门路找对了人,想不提拔都不行。
宣和三年,拜尚书右丞;五年,转左丞。六年,拜少宰。17年时间,进入中央决策圈,成为核心人物。
提拔得这么快,能力很强吧?
现实却大跌眼镜,李邦彦只知道阿谀奉承,奉书而已,被人讥讽为“浪子宰相”(《宋史》:“无所建明,惟阿顺趋谄充位而已,都人目为‘浪子宰相’”)。
赵野,政和二年,考中进士。宣和七年,拜尚书右丞,升左丞,中央决策圈的核心人员。13年,从一个官场新人快速晋升为宰执行列,靠的是什么?《宋史》透露了赵野的秘诀:“时蔡京、王黼更秉政,植党相挤,一进一退,莫有能两全者,野处之皆得其心,京、黼亦待之不疑”。
能将新老领导都哄得开开心心,这,绝对是一种超强的人际能力。
赵野混得风生水起。
赵佶时期,无论是蔡京、童贯等老领导,还是后来上台的王黼、李邦彦等新领导,在位期间班子都非常团结,执行力都很强。
于是乎有人就很奇怪了:这么好的领导,为什么后来都被称为奸臣?
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王黼、童贯被称为“六贼”,北宋是史书上记载奸臣最多最有名的王朝。
又有人问:“班子团结不好吗?”。
不是不好,这个要分情况来看。
李世民时期魏征、王圭、温彦博、戴胄等人经常批评皇帝和其他大臣,这种批评是对事不对人,出于公心。李世民也对他们知根知底,经常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个叫风清气正。所以李世民才敢在突厥快攻到长安时单骑在渭河与颉利可汗交涉,这个一方面是李世民个人的战神魅力,另一方面也是班子团结带来的底气。
宋仁宗赵祯时期范仲淹与宰相吕夷简也有矛盾,甚至范仲淹与富弼、杜衍在朝堂上时常发生争辩,老范有时候还要进行人身攻击。赵祯知道他们都是公心,为了把事情做好,也算是知根知底,因此也经常扯扯袖子提提醒,这个叫斗争精神。在斗争中抓团结,在团结中谋发展。所以虽然北宋在三川口、好水川等战役大败,但伤不了经骨,慢慢还是会恢复回来,之后就把李元昊熬得主动求和了。
赵佶时期的班子团结,那是班子之间的相互利益输送,比如左丞相是班子领导,他需要提拔个自己人,做了工作,右丞相、尚书左丞、尚书右丞看看,都不吭气,这样决策就定下来了。
下一次右丞相要安排个自己亲戚进太学,本来要走程序的,但考虑到各自利益,左丞相、尚书左丞、尚书右丞也都不说话,决策又定下来了。再下次尚书左丞贪污被人举报了,本来要处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说话,事情就又压下来了。长此以往林林总总往复循环,班子是团结了,但威信缺失了,不公平事情多了,队伍矛盾增加了。
为了进一步加强队伍管理,决策层还在想各种各样的行政管理措施:
比如抓贪腐(《宋史》:“崇宁四年,壬辰,诏察诸路监司贪虐者论其罪”)。
比如禁朋党(《宋史》:“重和元年癸巳,禁群臣朋党”)。
比如禁越职论事(《宋史》:“崇宁三年,乙丑,诏内外官毋得越职论事,侥幸奔竞,违者御史台弹奏”)。
比如裁冗员(《宋史》:“大观四年戊寅,省内外冗官……宣和二年丙戌,诏三省、枢密院额外吏职,并从裁汰”)。
当然,最狠的招数是弹劾,对不听话的弹劾(《宋史》:“童贯使陕西,欲平物价,处仁议不合,曰:‘此令一传,则商贾弗行,而积藏者弗出,名为平价,适以增之。’转运使阿贯意,劾其格德音,倡异论,侵辱使者。诏处仁赴阙。寻改知河阳,落职知蕲州”)。
对上级命令执行不到位干不好事情的弹劾(《宋史》:“州县不遵奉者,监司按劾,监司推行不尽者,诸司互察之”)。
对乱说话的弹劾(《宋史》:“御史陈过庭乞尽罢以御前使唤为名冗官,京西转运使张汝霖请罢进西路花果,帝既纳,黼复露章劾之,两人皆徙远郡”)。
表面上是团结和稳定,实则以小团体利益侵害朝廷权威、危害政治生态,使北宋王朝进入一种病态的臃肿。
《宋史》用一句话概括了北宋当时的官场生态黑暗,也暗示了北宋亡之不亏也:“当是时,王、蔡二党,阶京者芘京,缔黼者右黼,援丽省台,迭相指嗾,徼功挑患,汴、洛既震,则恇缩无策,苟生丐和。彼邦彦、安中、深、敏辈误国之罪,当正其僇”。
亡国厄运在蔡京等人的狂欢中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