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6月13日,凌晨三点零七分。林野的指尖第三次被齿轮划破,暗红色血液渗进“零年废墟”入口处的机械图腾,唤醒了埋在锈蚀齿轮下的虹膜扫描仪——那是母亲机械义眼的精确复制品。
“警告:非管理员权限,禁止进入核心区。”
全息投影突然在废墟上空展开,林野看见无数发光的链条从地下窜出,将三人团团围住。初七的齿轮核心自动展开防御形态,金属链条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发出哀鸣,表面浮现出与阿梨义眼相同的草莓纹路。
“这些链条……是用时间线碎片锻造的。”初七的机械义眼扫过链条上的扭曲符文,“阿梨姐姐的意识残留能安抚它们,但维持不了太久。”
老张的钢笔突然剧烈震动,笔尖在地面刻出反物质方程式的最后一笔。整座废墟开始下沉,露出通往地下的螺旋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上嵌满了发光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封存着一段被抹除的时间线——林野看见某个罐子里的自己正戴着公国徽章,另一个罐子里的初七抱着阿梨的破碎义体。
“欢迎来到‘错误博物馆’。”沙哑的声音从阶梯尽头传来,戴着防毒面具的老人推着锈迹斑斑的行李车出现,车轮碾过时间线碎片,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我是这里的管理员,负责回收所有不该存在的‘如果’。”
老人掀开防毒面具,露出半张机械脸——左脸是人类皮肤,右脸是布满齿轮的金属结构,而在脖颈处,挂着与母亲同款的吊坠。林野注意到他的左手握着枚草莓味能量棒,包装纸上的日期停留在“2047.06.07”,正是阿梨接受改造的那天。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吊坠?”林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吊坠?哦,这是‘近岸彼方’计划的入场券。”老人扔来能量棒,包装纸在林野手中展开成地图,标出废墟深处的“核心熔炉”,“你母亲当年常说,草莓味能掩盖时间的苦味。可惜她到最后才明白,最苦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阶梯尽头是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悬挂着由数万枚怀表组成的吊灯,每枚怀表都停在不同的时间点。大厅中央的熔炉正在沸腾,里面翻滚着银色的液态时间——那是公国用来制造义体容器的核心材料。
“看见那些齿轮了吗?”老人指向熔炉周围的机械装置,“每个齿轮代表一条被抹除的时间线,你们想修复时空网,就得把那些‘错误齿轮’重新嵌回正确的位置。不过……”他突然露出诡谲的笑容,“熔炉里的液态时间会放大所有未完成的遗憾,小心被自己的执念淹死。”
初七的齿轮核心突然飞出,精准卡进标号“108”的齿轮缝隙——那是属于她的时间线。林野看着齿轮转动,看见另一个版本的自己在这条线上选择了公国,用老张的钢笔刺穿了初七的核心。
“林野,抓住我的手!”初七的声音穿透记忆迷雾,她的机械义眼投射出阿梨的全息影像,“这是姐姐藏在核心里的记忆锚点,用它切断幻觉!”
林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手正浸入熔炉,液态时间在指尖凝结成小夏的笑脸。他咬碎口中的草莓糖——那是初七塞给他的备用锚点,甜腻味道混合铁锈味,终于撕开了幻觉的裂缝。
“该干活了。”老人扔出三把扳手,扳手接触到林野掌心时变成了三件锚点物品的形态,“每修复一个齿轮,你们就会陷入对应的时间线。记住,不要改变任何关键事件,否则会制造新的错误。”
第一个齿轮对应2047年的实验室。林野看着年轻的阿梨被绑在手术台上,公国局长的注射器即将刺入她的心脏。老张的钢笔在他手中发烫,他知道此刻必须忍住冲动——因为在正确的时间线里,阿梨会在三秒后咬断束缚带,用藏在舌下的刀片划破局长手腕。
“三、二、一……”林野在心中默数,当阿梨的刀片闪过寒光时,他迅速用钢笔修复了齿轮上的裂痕。时空波动中,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因忍不住出手而被卷入时间乱流,最终变成熔炉里的一滴银汞。
第二个齿轮通向“零年”的诞生现场。林野站在荒芜的行星表面,看着高阶文明的飞船正在倾倒废弃的时间线。母亲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指挥机械臂将“逆熵之钟”的碎片埋入地下——她的机械义眼反射着飞船的灯光,眼中没有悲伤,只有冰冷的使命感。
“她在创造一个能容纳所有错误的垃圾桶。”初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身体半透明,显示出这是记忆投影,“但垃圾桶满了,就会overflow。”
林野将小夏的能量棒包装纸贴在齿轮裂缝处,包装纸上的草莓图案与行星地表的纹路重合,形成一道临时封印。他突然明白母亲为何选择这条路——她不是在拯救世界,而是在创造一个能让错误暂时栖身的庇护所。
第三个齿轮是最危险的“薛定谔线”,林野和初七同时出现在两个时空:他在2077年与公国局长对峙,而她在2047年试图唤醒阿梨的意识。老张的钢笔和初七的硬币在两个时空同时发光,形成时空虫洞。
“局长,你早就知道逆熵之钟的核心在初七体内吧?”林野用钢笔抵住对方咽喉,注意到他的机械义眼正在连接熔炉,“你想让我们修复时空网,只是为了收集所有时间线的能量。”
局长轻笑,血液顺着钢笔滴落:“聪明的孩子,但你猜为什么阿梨的意识能在齿轮核心里存活?因为她才是真正的‘近岸彼方’计划载体,而初七……不过是个备用电池。”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开。林野看见初七的投影在另一个时空颤抖,阿梨的意识正从她的核心中分离,化作光点飘向熔炉。他突然想起第五章老人说的“意识血肿”——那不是自救程序,而是阿梨为了保护初七,将自己的意识伪装成病毒藏进了悖论里。
“初七,用齿轮核心吞噬我!”林野将硬币抛向虫洞,“阿梨的意识在熔炉里,只有我的时空能量能帮你抓住她!”
“不行!这样你会被时间线碎片切割成量子态!”初七的机械义眼出现裂痕,“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林野看着熔炉中的光点即将消散,想起阿梨消失前的微笑,“还记得她说的吗?时空没有正反面,所有终末都是开始。”
硬币与齿轮核心融合的瞬间,林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分解成无数光点。初七的哭声穿过虫洞,与阿梨的笑声重叠,形成一首破碎的时空挽歌。当他的意识即将消散时,看见母亲站在熔炉边缘,将吊坠投入银色的液态时间,吊坠里的银发与他的光点缠绕,织成了一张新的时空网。
(本章伏笔:老人的防毒面具下藏着公国初代局长的脸;草莓能量棒的生产日期是“零年”第一天;液态时间里漂浮着林野父亲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