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心才是最毒的。”南锦衣用棍子挑起一块蛇蜕:“宁远县是假的,张县令是假的,大蛇却是真的。”
“这村子里的人是被大蛇给吃掉的?”柳韩山环顾四周:“那我们留在此处岂不是危险。”
“这蛇蜕有段时间了,且蛇是需要冬眠的,即便它还留在村子里,只要我们不惊动它,就不会有危险。”南锦衣将蛇蜕丢掉:“我们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何趁着大蛇冬眠将它宰了做成蛇羹?”柳韩山问:“如此巨大的一条蛇,若能做成蛇羹,怕是够一个县的人喝的。”
“柳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南锦衣指着京城的方向道:“此处距离京城不足百里,若有大蛇吃人,京城里岂会毫无消息。”
“两个可能。这第一,得到了消息,且暗中派兵围剿。官道改路,村镇消失,都跟这件事有关。第二,没有得到消息,因为消息被人刻意隐瞒了。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都与你我无关,天色已晚,你我还是尽快赶路吧。”
听见树枝间有淅淅索索的声音,柳韩山忙牵住南锦衣的手,拉着她往村外走。
刚出村就看到一些白骨,不是人的,而是动物的,且是软体动物的。
“这是蛇骨吗?”柳韩山止步:“锦儿能从这些蛇蛇骨上判断出它们是怎么死的吗?”
“柳大人当我是神仙吗?蛇骨断裂,不是生前造成的,而是死后被压断的,至于压断它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隐匿在村子里的那条大蛇。你看着地上,有被大蛇拖行过的痕迹,且屋顶半压,亦有被蛇爬行过的迹象。”
“连自己同类的骨头都压,这蛇怕是没什么灵智,比咱们从前见到的那条差远了。”柳韩山说得是柳丝丝那条。
那条大蛇自柳丝丝化藤之后就隐入深山。身为安平县令,为防大蛇伤人,柳韩山曾多次带人进山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南锦衣倒是知道那条大蛇在哪儿,只是它安分守己的,南锦衣不想难为它,也不想柳韩山这个八字极轻的倒霉蛋去招惹它。
快马加鞭,约莫往前走了十里地,瞧见一处悬着旗子的驿站。
旗子是破的,证明这驿站与前方的那些村落一样是被废弃的。当马车行到门口后,他们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驿站虽是大门紧闭,可门前的台阶是干净的,门把手也是干净的,这证明驿站是有人出入的。
柳韩山让南锦衣留在马车上,自己走到驿站门口,先是隔着门缝往里头看了看。驿站内一片萧条,但直通地面的那条路却是干净的。驿站有人,时有打扫。
用手推了下,发现驿站的门是由内锁死的,用力猛拍两下,院内立马有了脚步声。脚步声很是奇怪,一声高,一声低,且显得有些拖拉,像是腿脚不方便。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条风,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你们找谁?”
“过路的,想要在驿站借宿一晚。”
“这个驿站废弃了,不与外人宿,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五里,便能看见新的驿站。”老人说着便要关门,柳韩山用手一挡,紧跟着将右手插在了门缝中间。
“我走得,我家娘子走不得。她怀有身孕受不了颠簸,但凡她的身子骨好些,我们也能往前再赶五里路。”柳韩山的话音刚落,马车内就传来了女子的呻吟声:“相公,我肚子疼。”
柳韩山脸色一变,赶紧对老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就行行好吧。我家娘子体弱,胎像不稳,需得煎些药吃吃。”
老人本不想答应,奈何柳韩山用脚顶着门不肯离开。迫于无奈,老人只能放他们入内。
见大门敞开,柳韩山这才回到马车前,小心翼翼地将南锦衣扶了下来。
见她脸色煞白,他不由得问了句:“你这肚子可是真疼?”
“真疼,但不是有孕。”南锦衣看了他一眼:“我那个来了,有些不大舒服。”
“那个?”柳韩山一脸不解。
“就是女子每个月都要来的那个。”南锦衣咬着牙:“以往都是没事的,许是这几日劳累,才痛成这般模样。”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们女子的事情我不懂,你那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可有什么止痛的药?”柳韩山问,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我先找间上房给你休息,我记得在府里时,每个月都会有小丫鬟告假,说是身体难受需要休息。小的时候不明白,还去跟我娘告状,结果被我娘训了一顿。整个京城,只有我们柳家会给丫鬟放月事假,并且会给她们熬煮一些例如益母草之类的药。”
说到益母草,柳韩山眼睛一亮:“你那小药箱里可备有益母草?”
“益母草是活血的不是保胎的,你这相公怎的如此糊涂。”走在前头的老人突然停下脚步来,“我看你是不想要你娘子腹中的那个孩子了。”
听到老人的话,柳韩山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心急,说话的声音大了些,益母草三个字竟被老人给听去了。为防借口被戳穿,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老人家是大夫吗?”
“不是大夫,是我娘子被那益母草给害过。若她还活着,我也不至于孤单一人住在这被荒废了的驿站里。”
“我还以为老人家是大夫,正好能给我家娘子看看。”柳韩山接着之前的话道:“这益母草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我娘身子不好,每个月都会腰腹疼痛。每次犯病时,都会吩咐下人给她煎煮益母草,我还以为这药是止痛的,是对我家娘子也有用的。这出门时,家里特意备了些常用的草药,我寻思着,这益母草没准儿也有。”
“是药三分毒,相公若不知这药的药性,且莫给夫人胡乱使用。”老人叹了口气:“这益母草的确有活血化瘀的作用,也的确适宜于给女子服用,但不适于给身怀六甲的妇人服用。这些,我也是在我家夫人出事儿之后才知道的。”
老人叹气,推开厅堂的门:“这地方许久没用了,两位暂且坐在这里歇一歇。我去给夫人煮些水来,至于药,两位若是带了,也可以用那边的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