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人的尸体是在那个树洞里发现的,就是藏匿余美人的那个树洞。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余美人是在被打晕之后拖到那个树洞里的,且在那个树洞里待了很长时间,而后被转移到秋太妃的卧房中。
依据回访现场所得,余美人应该是被人叫醒的,而秋步摇是在她彻底清醒之后动的手。余美人认识许贵人,故而出现了那种表情。
百合花是秋步摇带去的,他们在院子里看见的那个背影也是秋步摇的,是她故意将他们引过去的。
第一次来树洞时,他们只注意到了余美人留下的痕迹。第二次复查时,才看见隐藏在树洞里的暗门,打开暗门,是一个小的徒手挖掘出来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七八盆百合花,只剩绿叶没有花朵。
较之外面的冰天雪地,小房间里的温度高很多,而这个温度很适合百合花生长。
许贵人的尸骨不全,衣服却是完好的,腰间还挂着一块精致的木牌,木牌上写着她的名字。从木牌的新旧程度来看,这是新的,是在许贵人死后才放上去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告诉发现者她的身份。
在徐贵人旁边摆放着一些药包。药包被包的奇形怪状的,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打开药包,是一些既像骨头又像树枝的东西。南锦衣拿起来闻了下,告诉他们:“应该是药。”
“这药长得也太奇怪了些。”柳韩山蹲在一边:“这边的看着像树枝,那边的看着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这应该是未长成的降龙木。”南锦衣拿起一根树枝来仔细看了看:“的确是降龙木,这东西在我们居住的大山里有很多。住在附近的那些山民会将降龙木带回去,据说能驱邪避凶。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有我师傅在,莫说方圆百里,就是方圆一千里内都未必能见到一个活得妖怪。”
“许贵人身边的降龙木也是驱邪避凶的?”楚云峥捂住鼻子:“咱们能不能出去说,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这降龙木上有药。”南锦衣将降龙木放到鼻子下面闻:“这不是降龙木原有的味道,这是别的味道。刀!你们谁带了刀!”
“切水果的行吗?我刚好带了一把。”楚云峥将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刀递了过去,南锦衣看都没看,拿过刀就往降龙木上切去。木头内部是黑色的,切开之后味道更浓。
“这就对了,这木头是在药里浸泡过的。”说着将小刀还给楚云峥:“那边那些是龙骨,所谓的龙骨就是蛇骨。这蛇骨是黑色的,应该是那种黑色的骨头。若没有猜错的话,这降龙木和龙骨都是秋步摇留给我们的解药。她虽有恨,却恨不及百姓。”
“被瘟虫感染后的症状有两种,这降龙木和龙骨加起来也是两种,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倘若用错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我也不知道。”南锦衣握紧那两样东西:“为今之计只能试一试了。”
“我来吧。”柳韩山将袖子卷起:“我这皮肤症状类似蛇的鳞片,这蛇骨应该就是针对它的解药。先给我用吧,看看是砸碎了敷在上面,还是碾碎了直接吞下去。”
“不,不是这样。你手上的瘟虫是由外至内的,若是碾碎了敷在上面,情况可能会像李四一样。直接吞下去也不行,这龙骨有毒。”南锦衣将目光转到降龙木上:“你应该用那个!”
“熏?”柳韩山想到了南锦衣之前说得那些话:“我相信你的判断,如何熏,我听你的。”
“那这龙骨是我的了。”楚云峥将剩下的龙骨抱到怀里:“我就不用说了,肯定是用这些龙骨沐浴。唉,想我堂堂楚公子,竟要用这些黑不溜秋的蛇骨沐浴。这沐浴好了还行,若是不好,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楚兄若是不愿,也可叫旁人来试。”
“那怎么行!柳兄都身先士卒了,我楚云峥怎么能落后。这旁人笑不笑话我不在意,南姑娘若是笑话,我可是介意的很。废话不多说,我先去沐浴了,若我不幸身亡,让南姑娘撒两个纸钱,送我一程就行。”
“纸钱好说,楚兄珍重。”在目送楚云峥离去之后,柳韩山握住了南锦衣的手:“我若发生意外,不用你撒纸钱,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你不会有意外的,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阎罗殿里拉出来。”南锦衣将他的手抬起:“这东西像疯了一样,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长了半截手臂。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些冷。”柳韩山笑:“事不宜迟,我们也行动吧。”
降龙木被架起来时,柳韩山问了句:“就这么点儿东西,即便有用,也救不了这宫里宫外那么多人啊。”
“这东西不是秋步摇的,应该是她从某个地方得到的。她是个经过训练的杀手,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她计算好了两个人的用量。她留下这些是给我们一个提示,告诉我们解除瘟症的方法。降龙木和龙骨我都留下了一些,待你们试过之后,我会尽快找出这解药里的秘密。”
南锦衣说着,将降龙木的架子调整了一番。
这些降龙木本身较小,架在一起像是一个小柴火堆,当柳含山将胳膊放上去时,感觉像是在烤什么。南锦衣越看越像,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柳韩山也意识到了,他略一低头,用宠溺的,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南锦衣,问:“像不像是烤骆驼?”
“噗嗤!”南锦衣直接笑出声来。“不像,你这胳膊比骆驼难看多了。”
“胳膊是不好看,但别的地方还凑合。”为驱虫方便,柳韩山脱掉了这边的衣服,目光所及的确不差。
南锦衣扫了他一眼,叮嘱道:“专心点儿,我怕你虫子还没赶跑,人先感冒了。”
驱虫的过程相当痛苦,从第一只瘟虫掉下来,到最后一只,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每掉下来一只,柳韩山所承受的痛苦就会增加一分,可即便痛到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他都想着宽慰南锦衣。
待最后一只瘟虫剥落下来,他的胳膊已经血迹斑斑,那些被瘟虫覆盖过的地方,则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晕厥前,他问南锦衣的最后一句话是:“若我这只胳膊废了,若我这些伤好不了了,娘子你可会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