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婴儿呢?就是探子遇见的那个小羊怪?”
“被高人收服了,说它就是引起羊城诡变的罪魁祸首。”朱明玉搓着手走到门口有阳光的地方:“高人将它葬在了一处坟墓旁,没多久那坟墓旁就长出了一棵植物来。那棵植物,便是老伯口中的粘人花。”
“这粘人花是羊怪变的?”柳韩山比划着:“从婴儿变成羊怪,从羊怪变成粘人花,这婴儿跟这粘人花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问的,老伯说这粘人花是一味药材,是一个叫麻姑的姑娘在南疆那边发现的。”
麻姑是羊城人,她的父亲是个道士,母亲是道观附近的一个寻常村姑。道士跟和尚不同,道士是可以娶亲的,但所娶之人必须是信道之人,麻姑的母亲刚好符合。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被称为道侣。
作为道侣的孩子,麻姑自小是在道观里长大的,行事作风与别的姑娘不同。
在麻姑七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为解哀痛,便带着她云游四方,走到南疆一个叫白坟的村子时,麻姑遇见了这种粘人花。此花可治胞衣不下,风热火眼等多种疾病,根据当地的一个老大夫说,这粘人花还能治内伤出血,治烧伤。
麻姑很喜欢这种话,特意用罐子装了当地的土壤,在老大夫的帮助下移栽了一棵。
等麻姑他们从南疆回来的时候,朝廷乱了,到处都在打仗,麻姑的父亲跟道观里的那些师兄弟一起去了战场,从此杳无音讯。独居在道观里的麻姑被歹人惦记上,他们将麻姑打晕,塞进口袋,卖给了羊城的一位老爷做妾。
那位老爷,年纪比麻姑的爹还大,手段却是极其的残忍,对待麻姑更是下得去手。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就这样被困在了高宅内。好在,这段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叛军打至羊城,怕死的老爷带着自己最宠爱的妾室跑了,将偌大的宅子留给了老夫人和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妾室。
老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只是碍于老爷的手段不敢帮她们开口说话。老爷逃走之后,老夫人搜罗了府里仅剩下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在分给麻姑她们之后,就安排府里的下人将她们送了出去。
麻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道观里。
后来,麻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孩子是那位老爷的。麻姑不想把老爷的孩子生下来,就各种吃药,各种折腾。结果孩子没掉,她的身体先垮了。
据最后一个见过麻姑的人说,麻姑很瘦,瘦得皮包骨头,但肚子很大,像个怪胎。那时羊城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叛军和守军打得不可开交。叛军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拿下羊城的理由,守军也需要一个振奋军民的消息,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把主意打到了奄奄一息的麻姑身上。
叛军说麻姑是妖,说羊城被妖物所控,他们进攻羊城是为了除妖。守军则说麻姑肚子里怀着的是羊神,是上天派来护佑他们的。叛军带走麻姑,是为了阻止羊神降临。
这些都是借口,可将军说了,士兵信了,百姓了也信了。
那场仗打了两天两夜,整个羊城血流成河,最后还是羊城的士兵守住了自己的家园。他们将麻姑抢了回来,安排她住进羊神殿,一心一意地等着她肚子里的羊神降临。
麻姑被人看管着,对于羊神殿外的事情一概不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由于麻姑前期吃药太多,后期营养太足,以至于她腹中的胎儿过大,无法自然娩出。那帮人,竟为了所谓的羊神,选择了去母留子。
只可惜,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为了安抚民众,他们谎称羊神降世还需要一些时间,运用当地的一种巫术,将死胎装进了母羊的身体里。
麻姑作为羊神的孕育着,被葬在了羊神庙的附近,至于羊神殿里的那些祭品,都是那些人为了糊弄和愚弄百姓特意弄的,那些所谓的羊神的祭品,忠仆,怪物,都是将人和羊嫁接而成的。
尽管后来羊城变成了南陈的属地,可当地官员为了掌控百姓,帮着那些人把羊神殿的秘密遮掩了起来。不知道是羊神殿的存在触怒了上苍,还是那些人的祭祀真的管用,在时隔多年后,在探子误闯羊神殿砍掉母羊的头后,母羊肚子里那个死了多年的胎儿居然真的成了羊怪。
至于粘人花,据说在麻姑咽气之时,曾要求身边的稳婆将她衣服口袋里的豆子递给她。那些豆子是粘人花的果实,跟她一起被埋进了土里。
“后来呢?”柳韩山问:“可是这老伯听了故事,觉得粘人花稀奇,将这粘人花移栽了回去。但由于记性不好,记不得这粘人花的模样,故而想找画师把它给画下来。这粘人花到底长什么模样啊?怎么就没人能把它给画下来呢。”
“这粘人花是不太好画,画不仔细,容易被误认成别的,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除了我跟老伯外,羊城里的其他人都看不见这粘人花。”
“看不见?”柳韩山顿时生出了好奇心:“这看不见的粘人花又是个什么意思?”
“柳大哥还记得方才那个故事吗?高人将羊怪埋在了她的母亲,也就是麻姑的身旁,随后在坟墓旁生出了一棵植物来。”
“粘人花,你方才说过了!”柳韩山点了点自己的头:“我记性还行,不至于刚听过就忘了。”
“那位老伯,就是当年误入了羊神殿的探子。”朱明玉开口道:“虽我有过类似的猜测,可当老伯亲口与我说的时候,我仍是吃了一惊。老伯说自从他吃过那口羊肉,见过那个羊怪后,他就被困在了羊城。不止是他,整个羊城的人都被困在了这里,除了当年那个来去自由的高人外,我是自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个来到羊城的人,也是第一个能够看见粘人花的人。高人曾有话,说只有画出粘人花真正的模样,才可以解救羊城,使羊城的百姓摆脱被禁锢的诅咒。”
“小王爷救了羊城,使羊城的百姓摆脱了诅咒,但诅咒却缠上了小王爷你?”柳韩山看着门外的那束光:“植物与人一样都有影子,不知跟着小王爷的这株粘人花可有影子?”
“我没有破除羊城的诅咒!”朱明玉抿了下嘴:“羊城是一座禁忌之城,只有机缘巧合或者命定之人才可以进入。我是机缘巧合,却不是命定之人。”朱明玉抬眸,看向柳韩山:“柳管家,麻烦你去给我找一张南陈的地图来,要今年新绘制的。”
“小王爷是要——”柳管家点头,跨出门去:“这偏厅里刚好有一张,是咱们家的书局新绘制的,拿来给老爷过目。这几日,老爷忙着少爷跟少夫人的事儿,还没来得及看。小王爷稍等,我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