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粘人花脱离尸骨,李瑕的皮肤干瘪下去,等到粘人花全部消失后,留在坟坑里的是一具干瘪的,残破的,零零碎碎的骨架。
看到坑中的景象后,永胜他爹直接跪在了坟坑边儿,哽咽着叫了一声“娘娘”。
“事情已经明朗了。”南锦衣重新入坑整理李瑕的骨架:“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老村长就是被他心里的那只鬼给控制住了。他认为李瑕是故意接近他,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可李瑕是他的妻子,与他相濡以沫多年,这让他的情绪陷入了反反复复地纠结之中。一方面,他认为李瑕会伺机伤害他跟孩子,另外一方面,他又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李瑕是不记得那些事情的,是不知道他是谁的。”
“老村长他一定很痛苦。”永胜他爹没有抬头:“心魔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心魔是人世间最大的魔,看不见,摸不着,就连捉妖师都拿它们没办法。老村长被自己的心魔所控制,他一定想了很多控制心魔的办法,最终却还是被心魔给控制住了。”南锦衣查看着坟坑里的情形:“老村长的粘人花可能是在别处得的,也可能某个知晓粘人花属性的人送给他的,就连这镇尸和困尸的方法都有可能是那个人教他的。”
“老村长交友广泛,农闲时喜欢四处游走,他若认得这么一位高人,倒也不足为奇。”永胜他爹点着头:“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对娘娘?他与娘娘是夫妻啊。”
“因为他怕!”南锦衣道:“他愧对李瑕,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瑕,更不知道该如何变成已经变成鬼的李瑕。俗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老村长他是做了亏心,他怕夜半敲门的那个是李瑕。”
“那老村长知道娘娘会变成这样吗?”永胜他爹抬头看向南锦衣。
“不知。”南锦衣回道:“他若是知道,断不会将自己的儿媳妇安葬在这里。”
“灵枢和孩子……”
“旁边那座就是灵枢的坟墓吧?”南锦衣看向旁边的那座坟:“灵枢死不瞑目,本就有些怨气,那些怨气附着在粘人花上,借助粘人花的枝干破土而出。粘人花与普通的植物一样,是会开花结果的。花也好,果也好,都沾染了灵枢的怨气。但凡是沾染到那股怨气的人,都有可能看到灵枢。老屋闹鬼的事情就是这么来的。”
“那丢魂儿呢?”永胜他爹不解道:“既然大家都有可能看见,为何只有他们丢了魂儿?”
“因为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若是心中无鬼者,即便沾染到了那些东西,也不会看见那些脏的东西,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往心里去。若是心中有鬼者,他所看到的鬼,有可能不是鬼的本来面貌,而是那个鬼在他心里的样子。”
“夫人的话我听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他们看见的不一定是娘娘,而是他们心里害怕的那个东西。因为害怕,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被吓成了疯子。”
“大体上是这样的,但也有细微的差别。”南锦衣道:“灵枢与李瑕的情况不同,李瑕虽与粘人花相互寄生,但由于李瑕被镇在坟墓里,无法与外人接触。她之所以能够出现,是因为坟墓年久失修,雨水浸入导致坍塌,影响了符咒的力量。灵枢没有被镇压,但怨气较小,力量较弱,只能依附在那些粘人花上,可这些力量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内是会增强的。”
“夫人的话我听明白了!灵枢是因为粘人花才出现的,粘人花的出现是因为娘娘,娘娘的死是因为老村长的心魔,所以这源头在老村长身上。”永胜叹了口气:“请夫人明示,我该如何帮着安置娘娘。”
“老屋那边应该有坛子吧?去帮我找一个坛子过来。”
“夫人要多大的坛子?”永胜他爹不解的问:“夫人莫不是要用那个坛子来装娘娘的尸骨?”
“像酒坛子那般大小就行,装酒的可以,装油的也可以,切记是不能装过污物的,对死者不敬。不是装尸骨,是装骨灰。”南锦衣挥手,李瑕的骨头立刻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被燃烧后的香气。
柳韩山与朱明玉一路跟着村长回到老屋,却没看见村长。老屋那边的村民都散去了,从路面上留下的脚印来看,应该是回山下的新村去了。山上只有一条路,
两人先是顺着山路追了一段儿,没看见村长随即折返回来。
柳韩山让朱明玉守在路口,自己回灵堂那边寻找。灵堂里很乱,尤其是那个棺盖,被人移到了门口。考虑到找回老村长后还得下葬,柳韩山搓了搓手,吃力地将棺盖移了回去。就在他准备将棺盖推上去时,自棺盖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像皮子一样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幅地图,且是一幅有些眼熟的地图。通过查找,柳韩山找到了京城的位置,顺着自己熟悉的路线找到了安平县,而后又找到了平凉,紧跟着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那个符号是个简单的羊头。羊头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他与南锦衣要寻找的地方——羊城。
平凉县,老村长,粘人花,羊城。
朱明玉,平凉县,羊城,粘人花。
他和南锦衣,朱明玉,平凉县,老村长,粘人花,羊城。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人和事儿,物和地,就这么联系到了一起。
柳韩山拿着地图仔细端详,确认地图上除了那个类似羊头的头像再无什么特别之处后,将地图藏在怀里继续推动棺盖。
考虑到这个棺盖不久后还会被推开,他特意留了一道缝,就在他拍着双手准备继续寻找村长时,棺材里头突然有了动静。柳韩山顺着缝隙往里头看,里头也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柳韩山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人跟着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原本摆在身后的东西,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虽有些害怕,却也担心方才的那些声音惊吓到棺木里的人,不等大脑做出反应,柳韩山已经用手推开了棺木,且用剑指住了那个“人”!
“柳兄,发生了何事?”朱明玉急匆匆赶来,看到柳韩山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棺材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