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村长说过的话吗?”南锦衣说道:“他说被老村长含在嘴里的那个东西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这东西,应该是老村长随身携带的。当它装在盒子里的时候,凡人是闻不见那个味道的,但子母鬼鸟不同于凡人,它的嗅觉异常灵敏,它是可以嗅到那股气味的。就是那股气味,让它将高人和老村长联系到了一起。”
“老村长死了,蛞蝓被我们消灭了,能够制衡和让子母鬼鸟产生忌惮的东西消失了,于是它大摇大摆的从山涧里飞出来,带走了她以为的亲生儿子永胜。”柳韩山摸着鼻子:“依着夫人的这番推测倒也讲得通。”
“下去看看吧!”南锦衣往山下走:“永胜是个好孩子不该被牵扯到这些事情里。这个村子距离平凉县很近,而平凉县是明玉的老家,倘若明玉的存在也在他的计划之内,那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一定跟平凉县有关。用夫君的话说,他的目的远不止于这一个小小的村落。”
沿着羊肠小道往下,看见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缓步朝上走来,人群前站着一个身身穿白色孝衣的女子,她手捧灵位,面无表情,好像四周的事物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柳韩山叫住南锦衣,问她该怎么避让时,南锦衣回头冲着他嘘了一声,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样子,将整个后背贴到山壁上。等那队抬着棺木的人从眼前经过时,柳韩山才发现他们不是人,而是影子。
他目送着那队影子,他们消失在了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
待影子消失后,永胜他爹喘着粗气说了声:“方才那个手捧令牌的女子我认识,她叫翠玉,是我们村子里的姑娘。”
翠玉跟永胜的娘子一样,是打平凉县那边嫁过来的。她的丈夫名叫杨光,是个手艺极好的小木匠。翠玉和杨光的亲事是由老村长亲自说和的。
翠玉跟杨光一样都是个苦命人,杨光自幼亡母,跟着同为木匠的父亲长大。翠玉呢,自幼丧父,是被母亲拉扯着长大的。这翠玉的母亲是个美人,县城里觊觎她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是真心诚意的想要给翠玉做继父。
在翠玉七岁那年,有人发现翠玉的母亲打着帮人修补衣服的借口在家中接客。一时间,翠玉的母亲成了平凉县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眼见着女儿被人指指点点,自觉对不起女儿的翠玉母亲用一根绳子结束了生命。
母亲死后,翠玉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她不愿意出门,更不愿意与人交流。好在,有些心善的街坊邻居同情她,偷偷地给她塞些瓜果蔬菜,米面粮油啥的。靠着穿百家衣,吃百家饭,翠玉守着那栋空无一人的宅子慢慢长大了。
老村长知道了翠玉的事情,就托媒人去她家里说亲。也不知媒人与她说了些什么,她带着自己的随身包裹与杨光成了家。
虽说嫁到了村子里,可除了杨光之外,她不与任何人接触。杨光出去干活儿的时候,她就在家门口等着,有好吃的,好喝的,也会等杨光回来与她一同分享。村里人见他们夫妇和睦,对于翠玉的孤僻也就不说什么了。
两年前,出门帮人打箱子的杨光一去不回。翠玉发疯般的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村落,却没有一个人见过杨光。两天后,有人在村外的一处壕沟里发现了杨光的尸体,从现场来看,他是自己跌下去。
那壕沟不深,也就一人多高,可因为前几日下了雨,壕沟里存了不少淤泥。杨光掉下去的时候,脑袋着地,直接晕了过去。由于无人发现,他在昏迷中被那些淤泥活活闷死了。
方才他们看见的,就是翠玉给杨光发丧时的情形。
“那翠玉呢?”柳韩山问着:“在祠堂时,曾听见老族长点名,依稀记得,没有翠玉这个名字。”
“她给杨光殉葬了。”永胜他爹道:“给杨光发丧那天一切正常,封墓立碑时,翠玉就跪在旁边。待丧礼完成后,她逐一磕头谢恩,待磕完最后一个后,一个起身,直接撞死在了墓碑上。因她的举动太过于惨烈,村长还命人给她打了一块烈妇碑。那块石碑,就立在村口。”
随着一声叹息,三人继续顺着羊肠小路往下走,在一个拐角处,碰见一个男人正对着坟墓磕头。有了翠玉发丧做参照,他们知道这个也是影子,侧着身子从男人旁边挤了过去。约莫往前走了七八步,回头再看时,坟墓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歪脖男人,冲着他们阴森森的笑。
柳韩山问永胜他爹:“这也是你们村子里的人?”
“是!”永胜他爹点头:“他叫杨三,坟里头埋着的是被他气死的娘。”
杨三打小就气人,这月子里的孩子都爱睡觉,唯独这个杨三,是从早哭到晚。养到能爬会跑的时候,他是什么不能摸就去摸什么,什么不能碰就去碰什么。他爹因为他,时常跟他娘吵架,认为是她没把自己的儿子给带好。他娘呢,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孩子倒是看住了,可别的事情做不成了,为这事儿,杨三的爹又把他娘打了一顿。据说他娘被打的时候,这混小子,坐在旁边拍着手乐。
没办法,他娘只能背着他干活,这一背就从周岁背了四岁。
在别的孩子帮着打酱油的时候,他把他娘当丫鬟使,整天指挥着他娘做这个,干那个。他娘稍有反抗,他就唆使着他爹去揍他娘,这活脱脱就是一个逆子。
在杨三十五岁那年,他爹过世了,她娘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后半生不用再挨打了,可杨三长大了,但凡他娘对他照顾不周,他就满大街地追着他娘打。这村子里的人谁都劝不住,谁劝他就去祸害谁。
报官吧,这官府不管,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儿,可不报官,这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到了杨三十八岁那年,他逼着他娘给他说亲,可像他这样的人,哪个姑娘敢嫁给他。在一次剧烈地争吵后,他娘一口气没喘上来,过去了。这杨三呢,也没什么好下场,没等她娘过大七,他就被家里起的那把火给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