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来越大，柳韩山拖着怪物走到寺庙门口，借着里头的火光打量它。这是一只长得像狗一样的怪物，可它却能像人一样的直立行走，并且能够做出像人类一样的动作。它的爪子，介于狗和人中间，形状像人的手，唯有指头那一块儿，长得像是狗地爪子。
仔细观察，其中一个爪子上面还带有零星的血丝。柳韩山回头看了看南锦衣，起身，握住长剑，准备将怪物的这只爪子给剁了。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死都死了还剁它的爪子做什么。”南锦衣捂着脖子走过来：“除了疼之外，没有别的感觉，它这爪子上应该没有毒。”
“没毒也得剁了，谁让它不长眼，欺负我夫人。”柳韩山用长剑挑起怪物的爪子问南锦衣：“夫人可见过这种怪物？”
“在《山海经》中曾有记载，说玉山中有一野兽，形状像普通的狗却长着豹子的斑纹，头上的角与牛角相似，名称是狡，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据传，狡出现在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会五谷丰登。”
“这玩意儿是狡？”柳韩山仔细端详着：“形状倒是长得像狗，可身上没有豹子的斑纹，头上没有长牛角。这东西是个冒牌儿货吧。”
“神兽大多都是传说，不能说民间一定没有，但不一定都有。”南锦衣蹲在柳韩山旁边，与他一样，仔细查看着怪物的爪子：“你看她的手腕。”
“手腕怎么了？”柳韩山将目光移到怪物的手腕上：“这手腕长得倒挺像个女人的。”
“不是像，她原本就是个女人，是个与我跟芍药一样的女人。”南锦衣拨开怪物的头发，查看着她的颈部：“她脖子上有伤，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很像是幼童的牙齿，但这个牙齿过于尖利了些，其中两颗牙齿直接刺穿了她的颈部。从伤口结痂的程度来看，这个咬伤持续了有一阵子了。她的出现，既有可能与平凉城的事情有关。”
“咬伤她的是那些鬼婴？”柳韩山想到山涧里的那些空棺材：“这鬼婴还能把人变成这样？倘若平凉县城里的每一个人，在被鬼婴咬伤之后都会变成这样似人非人，似狗非狗，且极具攻击力的怪物，那这平凉县城怕是不好进啊。”
“不好进也得进。”朱明玉醒了，来到他们背后：“我知道危险，但不进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柳韩山站了起来：“若只是一个平凉县城，只需要奏准皇上派兵围剿，或者将整座城池夷为平地。若是蔓延到了其它的城池，后果不堪设想。”
“待明日看看情况再说，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你们再去休息一会儿。”南锦衣看了下天色：“这雨天亮就停了。”
“那这妖怪怎么办？”朱明玉指着那个怪物问：“总不能任由它躺在这里吧。”
“我会处理。”南锦衣掏出一些黄符，分别贴在了妖怪的头部，躯干以及四肢上，随着她念咒语，那些黄符开始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紧跟着出现几簇小小的火苗。伴随着念咒的声音，火苗越来越大，逐渐连成一片，将整个怪物包裹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腥臭，只有一股去寺院烧香的味道。怪物的尸体很快就被烧成了粉末，若非石阶上残留的那圈儿黑印，没有人能想到这里曾经卧躺过一个怪物。
芍药盯着那个黑圈儿看了很久，直到从房檐上滴落下来的水将那圈儿印记冲淡，她才拽着朱明玉的衣袖，轻轻地问了句：“半年之后的我会不会也像它一样，被南姐姐的几张符，或者是被你的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的。起初，你们可能还会记得我，但随着日子越过越长，你们便会忘了我的存在。”
“不会的，我会一直记得你。”朱明玉握住她的手：“等处理好了平凉县的事情你就跟我回京城，我会凑请皇爷爷，按照你说的，凤冠霞帔，明媒正娶。你叫芍药，我们便在屋前屋后种很多的芍药，即便……即便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会看着那些芍药花，让它们来提醒我，万不可忘了你。”
“傻瓜，那叫睹物思人。”芍药捏住朱明玉的鼻子：“还是算了，你这么好，我又怎么舍得你为我难过。等我走了，你就忘了我，然后找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好好的过你们的下半辈子。能认识你，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觉得很好了。”
“芍药——”朱明玉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傻瓜，别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芍药眼里有泪，脸上有笑，用手捏着朱明玉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个表情有些熟悉，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你都用这样的脸对着我似的。朱明玉，你说，我这么缠着你，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就喜欢你。”
原本深情的告白被外头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二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柳韩山与南锦衣已经撑着红伞站到了雨地里。
“发生了何事？”芍药拽着朱明玉站到了石阶上。
外头的雨依旧下得淅淅沥沥，视线穿过雨物，看到的是一团模模糊糊的黑。两个人眯着眼睛使劲瞧，发现距离破庙最近的那棵大树被折断了。目光从大树的折断处穿过，看到一排高低错落的坟墓，其中一座坟墓上的土被拱了起来，且那团土还在不停地抖动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什么东西？”芍药问着，松开朱明玉的手，想要走出破庙看个究竟。朱明玉紧跟上来，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地方。
“旁边那几座坟里也有。”朱明玉压住呼吸：“土破了，藏在坟里的那个东西出来了！”
一个狗头从坟里钻了出来，两个狗头从坟里钻了出来，紧跟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南锦衣大喊一声：“快，上马车！”芍药立马拽着朱明玉往马车哪儿奔去。
柳韩山刚要挪步，一只狗头怪物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用手中的赤红伞一挡，狗头怪物撞到它背后的石碑上，传来清晰的咔嚓声。
“走！此处不宜恋战。”南锦衣一把夺过赤红伞，催促着柳韩山赶紧上马车：“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