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
就在柳韩山盯着那堆人皮，后脊梁直冒冷汗的时候，一个很低的声音传来。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朱明玉，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之前在上面见过的一位少年。
“柳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了？”察觉到柳韩山有些不对，朱明玉拉着少年走了过来。少年手中提着一盏灯，灯很破，有微弱的光照在地上。
“我刚刚看到——”柳韩山看向地面，发现刚刚的那堆人皮不见了。他四下寻找，在灯光可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那堆人皮的踪迹。
“在这里，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相信。”少年走近他：“这句话是爷爷告诉我们的。他说这里原本是死人住的地方，是不欢迎我们的，而死人跟活人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有些好客，对于我们的到来表现的十分热情。有些小气，总要想些法子来吓走我们。爷爷说了，只要我们不搭理他们，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
“你们遇见过吗？”柳韩山问，看向少年的眼睛。
少年轻轻摇头，说了句：“我没有见过，弟弟见过，可他说不清楚只会哭。”
在这些孩子里，比少年年纪小的男孩儿有很多，柳韩山不知道他说的弟弟是哪一个。少年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转身，提着灯笼往前走。
“你们跟我来！”
少年依旧用了很低的声音，穿过幽暗的地厅，来到一处石屋前。石门上开着一道缝，有一双眼睛从门内看出来。柳韩山看着那双眼睛，隐约觉得她就是方才的那个小姑娘。他快步走过去，将石门推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倒在地上。没哭，但眼睛里含着泪，脸上带着一些害怕。
“是她！就是她！”柳韩山快步走到小姑娘跟前，用手捏着她的脸：“你不是能蜕皮吗？蜕一个给我看啊。”
“放开佳佳！”少年提着灯笼上前，一把将柳韩山推开：“你一个大人怎么欺负小孩子！”
“柳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朱明玉也走了过来：“你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她变成了一张人皮！”柳韩山指着小姑娘。
小姑娘吓得摇头，起身后直接躲在了少年背后。
“你看到的那个不是佳佳。”少年伸开手挡着佳佳：“佳佳没有出过这间屋子！你们告诉他，佳佳有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随着少年的目光，原本或蹲，或坐的孩子们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致表示，佳佳就在石屋里，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你看见的是亡魂。”少年往石屋外看了眼：“它们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你看见的佳佳其实不是佳佳。”
“你确认？”柳韩山问，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看见的那个是谁，我只知道站在我背后的是真的佳佳。爷爷说过，人跟鬼是不一样的，人有影子鬼没有，人有温度鬼没有，人有喜怒哀乐，鬼也没有。鬼说的话都是鬼话，鬼的嬉笑怒骂都是假的，它们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你方才说你没有见过，既没有见过，你又如何肯定你爷爷说的都是真的？”柳韩山反问，趁机看了下地上，在少年旁边的确还有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属于小姑娘。
少年不卑不亢，直视柳韩山：“爷爷见过，他是这义庄的看庄人，见的死人比活人多，见的鬼怪也比活人多，我相信爷爷说的，他们也相信爷爷说的。”
“是我唐突了。”柳韩山向小姑娘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小姑娘轻轻摇头，依旧缩在柳韩山背后。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找爷爷吧。”朱明玉催促着：“你们刚说爷爷去哪儿了？”
“去墙里了！”躲在少年背后的小姑娘轻声道。
“不，不能说，我们不知道。”另外一个与少年年纪相仿的孩子冲了过来，他先是捂住佳佳的嘴，而后用一双呆滞的眼睛看向柳韩山：“不能说，它交代的不能说。”
“谁交代的？爷爷吗？”
“不是爷爷，是爷爷害怕的东西。”孩子地松开手，缩着肩膀退到一旁：“它不让我说，它脾气很坏，它会把我吊起来，就像吊他们一样。”
孩子看向头顶，柳韩山与朱明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朱明玉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悄声问那位少年：“他是不是被吓着了，脑子这块儿有些不正常。”
柳韩山看到了，起初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后来那些影子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装在麻袋里的人。那些人是以半蹲的姿势装在麻袋里的，或高或低，或密或稀，组成了一个看不太清楚的图案。他沿着墙角走了一圈儿，终于将那个图案给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阴阳八卦图。
南锦衣说过，这义庄底下藏着一个阴阳八卦阵。那些怪物不敢靠近义庄，就是因为这个阵法。他本以为这个阴阳八卦阵是地基，是在地下用石头砌出来的，没想到是用死人摆出来的。至于布阵的死人，是取下来了还是被某种秘法隐藏起来了不得而知。眼下能确定的是，那些怪物之所以不敢靠近义庄，不是因为阵法厉害，而是因为这个阵法太“凶”，而能够看到这个八卦阵的，除了他以外，就只有那个目光呆滞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柳韩山走到那个孩子跟前：“你知道爷爷在哪儿对不对？不用害怕，我不是让你用嘴告诉我，你用手指给我。”
孩子怯怯地朝着角落里伸出手指，柳韩山点头致谢，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走去。从表面上来看，那只是一扇普通的石墙，伸手触摸，也没有摸到异常之处，就在柳韩山百思不得其解时，那面石墙突然变柔软了。他刚把手伸进去，就感觉有东西把他往里头拽，情急之下，他喊了朱明玉的名字，而朱明玉刚好拽住他的手。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被拖进了另外一个石室内。
这间石室与方才那间大小差不多，可室内空无一物。抬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东西，正是他在那间石室内看到过的被摆成阴阳八卦的装在麻袋里的死人。
“柳大哥，这些是——”朱明玉赶紧跑到柳韩山身边。
柳韩山轻“嘘”一声，一个麻袋，从半空中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