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的夫人，秦娘子的母亲表情淡淡地看着南锦衣未曾吭声。
“夫人亦是母亲，夫人可曾对那个孩子有过丝毫悔意？”
“我为何要有悔意？”张夫人问：“我又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都不管她，我一个继母管她做什么？你不觉得她很多余吗？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她还非要待在这个家里，你不觉得她很讨厌吗？”
“若论先来后到，夫人才是那个多余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的心痛和难过？”张夫人咄咄逼人：“你是柳先生的夫人，是南陈首富柳家的少夫人，你告诉我，你能够允许你的夫君纳妾吗？你能将妾室的儿女视为己出吗？”
“不能！他娶我便不能有妾室，他若想纳妾，便要给我一封休书，或者我给他也行。”
“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夫人苦笑着：“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木匠，是我陪着他一路走到今天的。他的确没有瞒我，他说了他跟她的事情，但他也向我保证，绝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我也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可他告诉我，他将那个女儿养在乡下。”
“那毕竟是他的女儿，换了是你，你忍心让你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我当然不忍心，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将那个孩子抹去，我也没有办法离开他。我爱他，我为他付出了很多，我凭什么因为一个孩子而让步。”张夫人抹了下眼睛：“要怪就怪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她没有逃走，就没有我们后来的相遇，若她能安安分分跟着张宾过日子，哪里还会有我的存在？是，我是做了一些事情，比如适当的夸大一些事实，但那又如何？她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她，她怪得了我吗？”
“的确怪不了你，所以我的夫君，这安平县的县令没有抓你。”南锦衣后退一步：“可是张夫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是有因果的。”
“你是说我女儿没有孩子这件事？”张夫人冷笑着：“我是养过女儿的人，有孩子固然好，没孩子也能过。他们若是愿意，大可以去过继一个，我不在乎这些事情。”
“夫人不在乎，秦娘子在乎，她命中有一女，可这个女儿不仅与她，且与夫人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夫人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的外孙女就是当初那个被你害死的孩子。”南锦衣掐算着时间：“开棺之日，便是她投胎之时，如果我的推算没错，她已经在你女儿的肚子里。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能见面了。”
“这不可能！”张夫人变了脸色：“就算她投胎了，我也要让她胎死腹中！”
“娘——”秦娘子护着肚子从角落里走出来：“我真不敢相信，我娘竟然是这样的。”
“我这都是为你好！”张夫人走向女儿，秦娘子却躲到了南锦衣的身后。
“为我好？为我好就要夺了姐姐的命吗？”
“她不是你姐姐，娘只生了你一个，你哪里来的姐姐！”
“娘，如果她是爹的妾或者外室生的，女儿不会承认她，可她是爹之前的女儿，是在娘跟爹认识的时候就存在的，娘你怎么能否认她的存在？女儿也是为人妻的，女儿比较认同柳夫人说的话，你若不能接受，你就不要跟爹在一起，你既然选择了跟爹在一起，你就得接受姐姐的存在。秦邺他不让我去墓地，我也不知道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我看得出来，姐姐她一定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又不是你爹一个人的女儿，倘若她娘像我爱你这么爱她，她也不会躺在那里面对不对？”张夫人拍着心口：“该为她的死负责的不是娘，是你爹爹跟她的亲生母亲。”
“娘，她没有母亲了！”秦娘子声嘶力竭道：“秦邺去过姐姐的外公家，姐姐的娘亲不是嫁人了，她从未扔下过爹跟姐姐，她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
“笑话，迫不得已，什么叫迫不得已，她就是嫌弃你爹，她就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罪！”
“那么多的苦她都吃了，那么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的，她还怕吃剩下的那些苦吗？她是娘家唯一的女儿，但凡她抱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去，你认为她的爹娘会不接受她跟孩子吗？他们家连下人都养得起，会养不起一个外孙女？她不抱孩子回去，是为了给爹留一个念想，是为了让爹相信，她就是那个见异思迁的，嫌贫爱富的女人，她想让爹忘了她，她想让爹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她害怕爹会对她用情至深，在得知真相后无法独自生活。她错了，爹也错了，而娘你更是大错特错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说话，说这些戳你娘心窝子的话！”
“就因为我是娘的女儿，我才不能瞒着娘，骗着娘。姐姐的亲生母亲生病了，是在生姐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儿。那个时候，他们过得很难，爹爹手上没有多余的钱，她没把自己的病情告诉爹爹。她想着拖一拖就好了，可那个病拖不得，越拖越严重，她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害怕爹爹想不开，就造了个假象，让爹爹误以为她是嫌贫爱富，回娘家另嫁他人了。”
“这些都是秦邺告诉你的？就算秦邺是你的夫君，你也不能相信他！男人都是会说谎的！只有娘才是最爱你的，你要相信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嫁人了，她是抛下你爹跟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人了！”
“不是的，秦邺去找当年的那个大夫了！”秦娘子大声道：“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不是要丢下爹跟她女儿的，她是没有办法，她想活的，但老天爷不让她活了。”
“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她们母女命不好！”张夫人盯着秦娘子的肚子：“乖，听娘的话，无论柳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咱都不能要。她是回来报仇的，她不会让咱们母女好过的。”
“不！”秦娘子摇着头，看向母亲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这是我的孩子，我爱她就像娘爱我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娘伤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