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老子是大王他爹！

绥德城头，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而过。

田尔耕站于城墙之上，身旁的千总面带无奈地禀告：

“大人，我军仅余不足四百人，城内守备松散。下官搜遍整个绥德，也只能找到不到二百人能够协助防守。”

田尔耕听罢一怔：

“怎么会这样？这城中的乡勇按理不是应该常备有五百壮丁吗？”

“大人，其中缘由即便我不说，您也心知肚明。如今这区区千人实在难以守住此城。我们既无火枪弓弩，更无大炮，若敌人攻来，恐怕只能以白刃相抗啊。”

田尔耕闻言眉头紧锁。

千总见状，继续劝说道：

“大人，眼下敌军势大，我军兵力薄弱，撤吧。撤到左近卫所求援，在反杀回来也是良策啊。”

顿了顿，千总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田尔耕沉默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说：

“我们不能退。”

千总闻言微微一愣：

“为何不能退？大人，保存实力才是上策，现今人数如何守得住绥德？”

田尔耕面色一沉：

“我的命令还需要你来质疑？”

千总连忙躬身道：

“小的不敢，我只是……”

“不必再多言，你只需按照命令行事即可。”

…………

绥德城外十八里山脚下，天刚蒙蒙亮，王自用等人终于抵达。

山下的哨兵一见到他们四人，立刻跳了出来：

“呔！这里是咱们大王的地盘，我劝你们四个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要是再往前一步，小心我手中的刀！”

王自用看着眼前的哨探阻拦自己，心中焦急万分。

他们四人彻夜奔逃，路途本就艰难，大雪覆盖之下，道路更是难辨。

他们兜兜转转了一整夜才找到了自己藏兵的山头。

眼见希望在前，他更加担心城中的兄弟们。

只是一夜时间过去，城里的弟兄很可能已经遇害。

但这仇必须得报，不报难以平息心中的愤怒。

眼看就要进山召集兵马，却偏偏被一个小探哨挡住了去路，王自用忍不住怒吼：

“我是绥德的紫金梁王自用，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王和尚，你说我是谁？”

这哨探本就是是军中微末小卒，如此严寒雪夜的，却被那黑心的总旗差遣守护山门，心中早已积怨。

他本是山下的农户，糊里糊涂的成了贼军的一员，对于军中首领的身份本就浑然未知。

眼见王自用态度傲慢，他愤然拔出腰间卷刃、锈迹斑斑的腰刀，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喝道：

“老子才不管你是王和尚还是马和尚，照样一句话，敢踏前一步，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话音刚落，哨探挥舞着刀光，咆哮道：

“赶紧给老子滚蛋，我这把刀虽钝，但砍在你身上，一样能要了你的狗命！”

王自用愤怒至极，声色俱厉地喝斥：

“狗贼，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你的顶头大王！”

哨探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嘲笑：

“你自称大王？哈哈，那老子就是大王他爹！”

这话一出，王自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身为贼军首领的威严被这小小的哨探挑衅，如何能忍？

王自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好，好，好，你敢辱我！”

说着，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利剑，剑尖直指哨探，气势汹汹地逼近。

哨探虽然嘴上强硬，但心中已是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的挑衅之举已激怒了这人。

对方有四人，若是动起手来只怕自己会吃亏。

况且别处的哨探不知道是不是躲闲，这都好一会了还不露面。

哨探心中愈发焦急：

“你想怎样？难道还敢在这里动手不成？”

哨探强作镇定，手中的腰刀却紧握不放。

王自用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更浓：

“动手？你既然敢自称是我父，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儿子的手段！”

高迎祥眼见斗争一触即发，赶忙跨前一步，张臂阻拦在两人中间：

“且慢！都住手！”

“这位兄弟不过是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高迎祥转向王自用：

“他虽言语冲撞，但也是出于对哥哥的忠心。如此敬责之人，紫金梁不该如此对待，回到寨中升官奖赏才是正理。”

王自用闻言，眉头紧皱，心中虽然仍有几分不悦，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急躁。

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再次看向哨探，语气冷淡：

“你，上山找个官高的通报一声，就说我王自用想要上山，看看他们如何回应。”

哨探闻言，心中虽然对王自用的态度仍有不满，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再起争执。

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踏着厚厚的积雪，朝着山上的营寨而去。

王自用则站在原地，紧盯着哨探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高迎祥站在王自用身边，轻声说道：

“王兄，这哨探虽然性子直了些，但也是个忠勇之人。如今这局势，我们正是需要这样的兄弟。”

王自用仅是默默点头，未发一语，高迎祥便转过头，目光看向身后的浓密雪雾，犹豫地开口：

“王兄弟，今时不同往日，大雪封山，寒风如刀，若是我们此刻贸然攻打绥德，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王自用闻此，面露不悦：

“若是不打，那我那些困在城中的百余兄弟，又当如何是好？”

大小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大王随即长叹一声：

“王兄弟，恕我直言，紫金梁的那些弟兄，只怕已是……唉，难以乐观。”

“确实如此，”

小王接过话茬：

“锦衣卫既然敢派出数百人马，想必周围必有重兵集结。如此大风大雪进攻绥德，不仅山路难行，而且军心不振，若是一不小心落入官兵的陷阱，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那未说出口的，将是何等凄凉的结局。

看着再次沉默的王自用，高迎祥加重语气：

“王兄，非是我等畏战，实在是形势逼人，城里的兄弟们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不顾及其余兄弟的性命。锦衣卫既然敢大举动手，必定有所依仗。我们若是盲目进攻，只怕会正中官兵的下怀。”

王自用紧握双拳，脸色阴沉如水。

高迎祥的话没错，若是此时强攻绥德，不仅救不出紫金梁的兄弟，还可能葬送掉自己手中的这些精锐。

但是，让他就这样放弃，心中却是万般不甘：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高迎祥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我们不妨先派人探明敌情，看看官兵的动向，再做打算。”

大王闻言，点了点头，接口道：

“高兄弟说得不错，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而且，这大雪封山，我们也不能不考虑粮草和弟兄们的身体。若是饿着肚子、冻着身子去打硬仗，只怕胜算更小。”

王自用听罢，沉默不语，最终，长叹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