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恶斗

“受死吧!”

“樊人精”高喊着朝他扑了过来。

魏宇左右比划了几下,试图亮出几招之前程星具备的那种格斗技术,却发现自己笨手笨脚,活像个中学体育都不及格的傻小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

他不再是抗日英雄、散打高手、国军战士程星,而是一个在防疫站工作的身材瘦小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办事员彭大顺。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

因为躲闪不及,他瞬间就被扑倒在了地上。

这杀手以自己的身高体重压制了他,让他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同时,毫无还手地遭受对方的暴击。

这个家伙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拳不断砸向他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

抬起,落下,结结实实,痛楚难当。

魏宇感觉自己的左脸已经肿起来了,血从鼻子和嘴巴里涌了出来,与此同时脑袋发懵,几欲昏厥。

他感觉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努力睁眼想看清一切,却是徒劳。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脸上的近视眼镜已经离开了原本位置,掉到了一旁。

他侧过脸想寻找它,但除了瞥见墙角堆放着花花绿绿的盒子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对方也许是打累了,或者是过足了手瘾,他停下了。

魏宇也趁机喘了口气,试图活动一下,但对方的左手依然控制着他的脖子。

他感觉呼吸十分困难,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对方手腕,想用力去把它推开。

但那只大手就像老鹰的利爪一般,死死钳住了他的咽喉,令他感觉就像快要死一般。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樊人精”神手之所以停手,并非是想放过他一条生路,而是打算彻底解决掉他。

恍惚间,他看见那杀手往后腰处摸了摸,然后抽出了一样东西。

他努力睁眼,仍看不清是什么。

杀手举起了那样工具。

在屋内的白炽灯照耀下,一只山羊高高昂起头颅,在控制室的白墙上投下骇人的剪影。

是羊角锤。

魏宇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他可不想就这么躺在地上,被人将脑袋砸成了一只脑浆飞溅、血水横流的烂西瓜,然后丑陋无比地死去。

他的手四下乱摸,试图抓到点什么,但抓到的只是空气。

接着,他也试着握紧拳头去殴打对方,但力量太小,一点效果也没有。

“去死吧!小垃圾!”

“樊人精”面孔狰狞地叫了一声,然后将寒光闪闪的羊角锤朝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就在这要命的一瞬间,他摸到了一样东西。

想都没想,他便握紧这细细长长,朝对方的脸上刺去。

尖锐的金属眼镜腿猛地一下扎穿了对方的脸颊。

只听见杀手惨叫一声,头一偏,朝一旁倒去。

羊角锤也掉落在了魏宇脑袋旁边。

他趁机挣扎着站了起来,朝后退了几步,捂住喉咙不断咳嗽,看向那个在地上打滚惨叫的男人。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

“樊人精”满脸都是鲜血,那根眼镜腿刺穿了他的脸颊,从他张着的大嘴里看进去,能看到眼镜腿的另一端就在其的嘴巴里悬着。

魏宇感到恐惧万分。

他想立刻转身逃跑,却又记起了那个还未完成的任务,于是咬紧牙关朝操控台跌跌撞撞地跑去。

然而,刚跑到操控台的前面他就傻眼了。

操作台一套大型的电子设备,正前方是一块两米见长、一米见高的类似黑板的控制板,上面十几条横横折折的控制滑轨,虽然每条滑轨都有明确的线路标志,但对于他这个门外汉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书一般。

控制板的下方又有一些五彩颜色的按钮以及几个可以前后推移的启动拉杆,可能其中之一具有改变轨道的功能,但他根本不敢轻易下手——要是万一弄错了,造成的交通事故恐怕比站台踩踏更加严重。

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

一阵绝望之情再次降临。

他开始认定,这一次的选择完全就是个错误。

来不及忏悔,他用余光已经看见,那个要人命的家伙已经站了起来。

他只好转过身来,面对“樊人精”。

个子高大的网球教练满脸凶残,不断喘气。

接着,他一把抓住插在脸颊上的眼镜腿,然后缓缓把它抽了出来,扔在地上,同时发出凄厉的野兽般的怪叫。

血一直从那侧脸上的洞口里涌个不停,打湿了他半边的衣服,蓝色的工作服已经变成了暗紫色。

魏宇不禁在想,这家伙不知道平时抽不抽烟,如果抽的话,吸进去的香烟会不会从旁边冒出来,那就搞笑了。

“喂。”

“樊人精”突然说话了,而且,果然漏风。

“你不是想救人吗……呼呼……我就是工程师,知道怎么控制轨道,改变列车的方向……呼呼……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教你怎么弄那个玩意儿……呼呼……”

明知道这是个无聊的赌局,他却没有拒绝的勇气。

“问题是,现在只剩八分钟了。”

“那你最好得快点了。来吧,小垃圾。”

说完,“樊人精”便像个蒙古大汉一样,半蹲身子,摆出了摔跤运动的马步动作,然后用力拍拍手,示意魏宇过去和他较量。

这一刻,魏宇真的想放弃,就像曾经的他那样。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主动冲了过去。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去试一试。

就在即将撞到对方的时候,只见“樊人精”突然一个侧身,面前就腾了空,导致魏宇差点一头撞上墙壁,幸亏及时刹住,才没有酿成大祸。

“继续啊!小垃圾!”

“樊人精”开始兴奋起来。

现在,他俩就仿佛置身西班牙斗牛场,大个子是一个手持红布和利剑的斗牛士,而魏宇呢,则像看见了红布的公牛,双眼布满血丝,不断有血气从肺部升起,朝天灵盖涌去。

明知对方在耗时间,他也不得不玩下去。

突然,他找到了一个机会,猛地一低头,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对方要的就是他自投罗网。

“樊人精”利用自己的上下肢力量,像一个大力士一样,牢牢将他箍住,使得他根本使不上劲。

接着,又使了一招扫腿,用硬邦邦的脚背直接踢在了他的小腿腹上。

这一下让他猝不及防,顿时失去了平衡,往侧面一倒,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对方又是一脚,像足球运动员抽射一般,猛地踢在了他肚子上。

霎时,他感觉胃部极为难受,恶心,想吐,并且真的吐了出来——

一摊暗黄色、黏糊糊的不明物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你就这点本事吗?小垃圾,快起来!”

这家伙竟然没有趁机把他揍个半死,反而朝后退了几步,又摆出了摔跤的架势,等着他重新站起来。

“樊人精”的脸仍在流血,看起来恐怖极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

魏宇挣扎地站了起来。

他不能认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就必须得死磕到底。

“呀呀呀!”他怪叫着冲过去。

但,一次次地被对方打倒在地。

先是用过肩摔,把他像麻袋一般砸在地上;

接着又是拉着他的胳膊,朝后一松,差点被拽脱臼,这招叫做观音送子;

之后,当他竭力抱住对方的腰不放手时,杀手不断用胳膊肘去击打他的后背,然后再用膝盖去顶他的胸口。

他几乎都忘了疼,而是任由骨头迸裂、内脏破损、鲜血横流,最后,无能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看来,你今天不仅救不了人,也救不了自己了。算了,让我送你一程吧。”

他走到魏宇的后面,坐下,将他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

他用胳膊勒住魏宇的脖子,另一只手扭住了他的头。

魏宇知道,这招叫做夺命锁。

对方只要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脖子给调转方向,彻底扭断。

他控制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他想到,自己怎么总是这么难,每次都是这样,都会到死亡的边缘。

他想起之前的那通电话,耳畔响起了十二岁阿彭的声音,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对不起,阿彭。”他喃喃地说道。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母亲的样子。

在现实中,今天是他的出生日期。

在横州的某个医院里,他离开母体,啼哭着,被护士送到了母亲的怀里。

朦胧中,母亲阳光般的微笑让他感到温暖,充满力量。

他的眼泪再次滑落到嘴角。

咸咸的,就像能量的源泉。

不,不可以,我不要死。

不要!

他在对方即将扭断他脖子的瞬间,大吼一声,先是低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用后脑勺朝后砸去。

咚!

这一锤砸在了对方的胸口,顿时,他感觉脖子上一松。

他挣扎地爬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羊角锤,然后用锋利的羊角扣住对方的咽喉,同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

“走!”

就这样,他抓着头发拽着这个叫得跟杀猪一样的男人,把他拖到了操控台的旁边。

“快,把即将进站的K613次的轨道换一下。”

“不!”“樊人精”倔强地吼道,任由金属羊角抠进他颈部的肌肤,渗出红血。

魏宇抽出羊角,对准男人的右脸,用力刺下去。

“我X!!”

“樊人精”的右脸也被开了一个口子。

这下对称了,他想,如果这王八蛋吸烟的话,那么烟雾就会从左右两边的洞里喷出来,那样子就滑稽可笑多了。

但对方依然不配合。

魏宇决定最后再试一次。

他把对方的左手压在操作台上,举起羊角锤就往下砸。

“你到底干不干?!”他怒吼道。

每次就砸一根手指,每次得到一声惨叫。

到了最后,这个家伙突然开始怪笑了起来,笑声从那两个洞里冒出来,可怕瘆人。

“你到底在笑……”

不等他说完,杀手猛地站了起来,试图袭击他。

下意识地,他手上的锤子一挥,正好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樊人精”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望着满是鲜血的操作台,魏宇愣住了。

这时,桌上的黑色对讲机开始响起。

“请注意,各单位做好接车准备,一分钟后,K613次列车开始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