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那个人眼中见过天上璀璨星河，人间万盏灯火。
天色青灰，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
一座矮矮的破庙立在山头，一个小男孩双手托腮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顶那个正漏着雨的大洞。
他往前挪了挪，雨滴若入了他的眼睛里，他眨了一下眼。
“你再盯下去，这庙不是危房也要被你盯塌了。”身后的人在稻草中翻了个身，轻声一笑。
小男孩用手接住了一滴雨，雨点在他的手心炸开。
“这是什么？”小男孩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是雨，是神明的烟花呢。”
“什么是烟花？”
“烟花就是人们庆祝高兴的日子，在天空中画出的五颜六色的花。”
“那雨为什么开在地上呢？”
“因为天上的神仙也想给人间分享乐事。所以才派来了雨师下一场人间的雨。”
小男孩转身，白净的面颊，眼下有一颗粉色的小痣。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吗？”
“嗯，我一直都知道。”那道声音轻缓又温柔，全然没有了白日对天道的倔强与决绝。
小男孩突然想到了当时那个人身上露出的黑气和缠绕着的金纹咒印，有点不安。
“你身上那些东西，是什么？”
那个人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你过来。”
小男孩瞪着棕黑色的大眼睛，迟疑了一下，挪到了那个盘腿坐起来了的人身前，蹲下。
那人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干净又清澈。
看向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自己好似与对方有着万般牵连。
那人微微抬了手，在他额心弹了一下。
“原来是‘恶’。”
小男孩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他原来站着的地方，捂住了额头，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
“我给你取个名儿，好不好？”那人眯着细长的眼，捻了捻手中的一颗红玉珠。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盯着那人。
“今年的年号为梁文，而你，是恶。”
“昭者，日月之光辉也，于是百罪皆消，天光大亮。”
“你便以‘梁’为姓，以‘昭’，作名吧。”
“你名为昭，“昭”者，日月之光辉也。”那个人眼睛在烛火之下闪烁着。
在那个温和的良夜，他赐他姓名，给了他来处。
那个人说，他名为昭。
小男孩用手接了一大捧雨水，又让它们从指缝间流走。
“阿昭不喜欢雨，但阿昭想看烟花。”
“你能带我去看吗？”小男孩回头。
……
“当然。”
那个人站起身来，在阑珊灯火之下朝他伸出了手。宽大的袖袍在微风中拂动，流光洒向四方。
“丰都四季，吾皆与之同游。”
他看见了，那个人眼中一直存在的东西。
那是天上璀璨星河，人间万盏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