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复仇之路(四)

身形交错之际,林兴掏出护心法镜就势激发先前的残余幻术,

施展幻术的同时,心头精血瞬时转化,血遁术也是瞬息施展,只一下两人就到了咫尺之间的距离。

幻术毫无疑问的命中了谢怀,却只见谢怀胸口护符忽的闪现一道蓝光,却是径直被挡了下来。

谢怀大惊失色,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意想不到,下意识间周身罡气顿时激发,却是一声暴嗬,就要激发体内蕴养剑丸。

“你是谁?!”

没有人回应谢怀的话语。

林兴没有给他机会,

他早就算到了谢怀会有护身法器。

以有心算无心,林兴求的就是速战速决。

瞬息之间真灵具现,虚无道术顷刻施展,

却见又是一道血遁术激发,只一刹那,林兴就到了谢怀身后。

谢怀的护体罡气瞬息被虚无术消弭,借助燃薪术施展的真阳火顿时显形,

一记娴熟的真阳火法就势施展,

真阳火化作一条浩大长龙扑面而来,

火法,火龙冲霄。

在心火术的加持下,林兴这道火法显得格外吓人,

电光火石之际,只见谢怀身上的那道白色法衣忽的显形一道白亮灵气护盾,硬生生包裹着火龙的冲击,

巨大的冲击对撞产生了轰鸣巨响,

火龙冲霄这道术法发出的冲击力径直将谢怀从二层木板硬生生的砸落到一层地面。

真他娘的有钱,这世家子弟的护身法器层出不穷,

林兴心中暗骂一句,身体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径直沿着破口跃了下去。

却见尘土飞扬,谢怀体内尽数飞出两道剑丸,

还未等它们张扬,

两只显现的真灵巨蟒就已将其包裹缠住,

林兴没有给予谢怀喘息的机会,瞬息之间就从二层落下。

谢怀此刻已经被打蒙了,对面这人的术法层出不穷,环环相扣,打的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眼下的谢怀只是凭着本能做着反应动作,

可林兴却是算计的清楚。

没有分毫犹豫,下一刻炽火剑瞬息从他手中显现,

在燃薪术的驱动下,林兴体内通幽法尽驱动,

却见真气转化,真阳火包裹着的炽火剑忽的锋芒毕露。

剑锋锐利就势破开谢怀法衣好大一个口子,林兴没有心慈手软就着口子再次点了一发火龙冲霄。

一道细狭火光就势沿着炽火剑激发而出,真阳火的冲击连绵不断,

环环相扣的术法攻势,谢怀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彻底被这的术法钉在地上。

这一次谢怀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火光消退,地面显现一个好大口子,重伤的谢怀倒在坑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道,

其人还有些许意识,勉强睁着眼来看。

林兴没有分毫犹豫,就势用剑背将他抽晕了过去。

前后总共不过三十息的时间,谢怀却已是彻底昏死过去。

安香英赶到了一楼的时候仍旧死死攥着那枚黑魂木牌,

见是林兴胜了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兴没有跟她说多的废话,只是立刻下了命令。

“动静有些大了,我要立刻转移。你去对付敷衍一下等会赶来查探的坊市执法,就说你炼丹的时候弄炸了炉鼎。”

“我去处置一下谢怀的伤势,不能让他死了,但也不能让他脱身暴露我们消息,暂时待在边上。”

一边说着言语,林兴一边开始搜刮谢怀身上的法器物件

有了上次谢强的经验,这次林兴要谨慎的多,他塞了一颗灵机回转丹到谢怀嘴中,却是立刻卸掉了他的两只胳膊的关节。

他只是将谢怀身上的法器尽数褪下丢在一旁的坑洞,那个精致小巧的储物袋子更是碰都未碰,随即又是连挖带刨将这些法器就势掩埋了起来。

未过一会,谢怀就如同一只被褪了羽毛的白羽鸡一般,整个人赤裸着身子光溜溜的躺在地上,手中还死死攥着他的那柄本命法剑。

安香英也是回过了神,她当即立断抛下了店中所有,却是随手给谢怀戴了一个头套遮住了脸面,严肃的对林兴言语。

“林前辈来不及解,这位就是我的血咒术的主家,我只怕是已经暴露。好在拿到了黑魂木牌,暂时性命无忧。我有安全的去处,我们速速逃遁便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林兴扛着谢怀进到后院。

只见安香英对着墙壁药柜一顿摸索,隐匿的阵法轻启,

未曾想到这间医馆后院竟然藏了一个幻阵,却见幻阵消散露出一个水井。

没有丝毫犹豫,安香英立刻跳下跃入井中进到其间的隐蔽暗道,林兴扛着谢怀紧随其后。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医馆院落的禁制外头才响起了坊市执法修士的呼喝。

只见到整间医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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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是在被痛醒的,他只觉得头颅昏昏沉沉,却是后心位置忽的传来一阵剧痛

稍稍试着驱动神识,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眼下正在一间狭小的幽室内,

周遭还有血腥味道,此处怕不是一处屠宰工坊。

他整个人正赤条条的趴在木桩上,周身要穴都已经插满了银针阻止体内的真气肆意流动,

身躯四肢则是被捆妖绳严严实实束缚,和地面的钩锁连结,活脱脱的像一只待宰的牲畜。

先前那个叫红掌的暗堂死士,正在用一枚锋锐银刀帮他剔除背部被灼烧坏死的筋膜皮肉,

不知道这是刑法折磨还是治疗,由于没有麻药,

每一次割过血肉,疼痛就像波浪般一阵阵卷来,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那一瞬间,汗珠迅速爬上额头,心脏狂跳,仿佛要冲出胸膛。

“水,有水吗?”

饶是已经筑基辟谷,谢怀也是下意识的去虚弱的询问有无清水,

兴许这就是人的生命本能,从母婴腹中带出来的先天本能。

安香英见他醒来,也是停下动作,但并未照着他的意思取水,只是去到外头将正在打坐回气的林兴喊了进来。

林兴此刻并未佩戴面具,他寻了一个矮小木椅便在谢怀面前坐了下来,手中细细摩挲着谢怀的本命法剑。

“林,林兴?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为何要偷袭我?”

谢怀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就见到林兴的面孔,顿时瞳孔收缩,发出惊惧的声音,

林兴倒只是摇头叹气:

“是我,谢道友,通灵秘境一别,我们又见面了,你也筑基了,真好。”

“你要杀了我吗?”

“不会,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还是谢氏天骄,我不会无端沾染因果要了你的命。”

“先前为了防止你伤重不治,我还喂了你一枚灵机回转丹,眼下安医修正在为你清创伤口,防止这伤势影响了你日后道途。”

晓得对方没有杀意,谢怀稍稍放下心来,却仍有些不服气的模样。

“有什么话语不能好言好语吗,为何偷袭与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兴并未直接搭理,他只是忽的将谢怀的那柄长剑从剑鞘中径直拔出,

只听一声轻鸣,却见剑光闪动,仿若有些许不情愿一般,被林兴硬生生的拖曳了出去。

三尺一寸的剑身剑身如同一抹寒光,流转着银白的光泽,仿佛是由云雾凝结而成,林兴细细端倪着,却见剑柄末端刻着出云二字。

“风行常有地,云出本多峰,好剑名,好剑意,好剑灵啊。”

接连称赞三声,林兴却是轻轻摇头,只是将剑横放在谢怀肩头,顿时换了一副冷酷面孔。

“伤你亦不过是为了救你身后这位安医修的性命,谢怀道友,我与你认真言语,还请你照着剑修心意认真回话。”

谢怀神情激愤,却是冷声说道:

“我若是不回你话语又是怎么样?你偷袭于我,难道还要我给你好颜色不成?”

林兴话锋一转,却是轻弹剑身。

“也不会怎么样,我只不过会将你关在此地,你安心静养个几十天差不多就能自己生出气力脱困。”

“只不过我会把这柄法剑也是带走,将它扔进岳阳楼的万剑炉中,将其间的剑意剑魂尽数消融磨平,最后换得几十灵石法钱去寻欢作乐罢了。”

“你是剑修,我也算半个剑修,你应该明白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出云剑被谢怀蕴养了许久,才听到此番言语,

借着林兴弹指发出的清脆剑鸣,隐约之中竟然带着些许悲怆意味

这法剑竟然有了真灵魂意,虽然很弱小,但也是一缕独属于谢怀自己的剑魂。

谢怀恶狠狠的瞪着,他依旧不服气言语:

“无非是再养几十年剑的事情,林兴,你若如此做,那就最好杀了我,坏我道途,我与你不共戴天。”

林兴只是轻笑,却是用出云剑随手指着谢怀身后的安香英。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养了几十年的法剑,看不出来你还挺舍得的。”

“安医修也是同你一个想法。活在你谢家阴霾下几十年,只求一自由自在,甚至舍得这条性命。你江东谢氏都敢用血咒之术这等禁制术法禁锢人族散修,怎么还怕别人坏你道途?”

只这一下讥讽言语,却是刺的谢怀双颊通红,宛若滴血一般。

自诩世家名流的谢怀,确实受不了这个,

这一下算是遏住他的软肋,刺的他不得不开口。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血咒之术我已经禀报我师傅柳青真人,正要去保护这位安医修见我师父。我师父是道庭册封的金丹真人,必定会还安医修一个公道。”

眼见谢怀有了开口的意愿,林兴倒也没了捉弄的意思。

只听唰的一声,他收剑归鞘,随手就将出云剑丢在一旁。

“谢怀,我倒没有明确的恶意,只不过安医修之前和我做了笔交易,她中了血咒之术,只想去到北邙山仙城求个自由。好巧不巧你撞了上来,还拿着她的本命魂牌,我也只好将你暂时拿下。

“你既然愿意言语,索性就交代完前因后果,我会暂时将你放在身旁,等我们到了大泽渡口,就放你自由归去。”

到底是形势比人强,谢怀只开了口,变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稀里哗啦的讲个没完。

从他收到柳青真人传信开始,到去清凉山切断长平商会的低阶符箓供应,最后就是发现族中死士的纰漏。

中间穿杂着林兴的打断与询问,谢怀都是一一详细解释。

言语聊到最后,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道心誓言,还是好言语的劝林兴去清凉山得见旧人一趟。

眼见已经榨干了谢怀全部的情报价值,林兴索性也就懒得掩饰,

径直从怀中取出四颗五色散,却是撬开谢怀嘴唇,硬是塞了进去。

“明日就会去的,我确实想念李婉君好久好久了,自我上次见婉君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林兴的冷冽声音夹杂着无边恨意,

杀意不受控制的随着林兴的言语散开,刺的正在缝合伤口的安香英猛的一抖。

谢怀还想挣扎,却只是能发出乌鲁声响,

随着丹药之力渐渐浮现,他只觉的自身神识正在渐渐衰弱下去,仿佛被厚重的棉絮包裹着,逐渐动弹不得收回到体内。

谢怀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好似有无形的手在轻轻往下拉,

每一次眨眼都开始变得迟缓而沉重,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像是被一层轻薄的雾气笼罩。

就要昏迷之际,隐约听到身旁林兴轻轻的声音。

“做个好梦,谢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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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才得到的最新情报,紫秋坊的医馆起了大火,谢怀已经带着红掌跑了,城内寻不到他们。谢玉仁,你这个十足的蠢货。”

正当林兴拷问谢怀的时候,谢氏公馆之中,也正常进行一场审讯。

相较于谢怀的狼狈,谢玉仁还被保留了一丝体面,

他正襟危坐坐在他的那张太师椅上,面前站着两位蒙面修士,那是谢氏暗堂在广济城中的阴影首领。

进入暗堂就要失去姓名,对外都以代号相称。

又以代号前面的赤青蓝紫区分修为,这两位都是筑基,一个唤作青枭,一个唤作青树。

按道理来讲,他们三人互不统属,谢玉仁是没有这般道理狼狈,

只不过他到底闯下了弥天大祸,此刻已经是惊慌失措,却是还想做着补救:

“城外呢?城外我也有干系,我,我认识卢城主......”

没等言语说完,却见到边上的青树忽的丢出了一柄精致小巧的施术匕首,又是扔出了好些之前林兴就地掩埋的谢怀法器。

“别想了,谢怀这厮经验甚是老道,抛下了所有的家族法器,不给我们施展卜算道术追踪锁定他的机会。”

不过接下来青枭的话语,却是让谢玉仁猛的振奋。

“不过这事确实还有转机,我们把水搅浑就是了。”

话语说到一般,却是停顿了下来。

谢玉仁就势站起,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两个。

“说。快说呀!什么方法!”

青枭轻蔑的打量了他一眼,指着那一堆法器,却是将那把匕首径直推了过来。

“把水搅浑就是了,只不过谢主事你要赔上自己性命才行。”

“现在两条路,你装作被谢怀杀了,我们想办法为你遮掩,到时候族中暗堂也有人为你打个掩护,闹出事情来无非两两相抵。”

“或者是你立刻解除职务,和我们回姑苏城,听候族长发落就是。只不过事情闹到最后怕是要连累家人,当然了,你也是要死的,还是极刑。”

谢玉仁一刹那仿佛被抽干了精魄,顿时呆傻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此刻的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可是,可是谢怀的老师是柳青真人,那可是金丹修士。嫁祸,嫁祸有用吗?”

青枭只是冷笑,却是平静说道;

“暗堂里也不是没有金丹修士。路是你自己选吧,我懒得理会。”

青树清脆的声音在旁边继续补充言语:

“谢主事,你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过我们两个就要将你拘押,送你去姑苏城听候发落。是做勾连魔道的堕落修士,还是做无辜受害的外事主事,我想你应该不难选吧。”

昏暗的房间里,谢玉仁在止不住的颤抖,坐在太师椅的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了那把匕首。

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他恨面前两位,恨自己一时大意,更恨那个清高不凡的谢怀!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黯淡无光,双眼浑浊中带着一丝绝望。

好一会他的双手才颤巍巍的抓住匕首,却是发现这匕首怎么也对不准自己的身躯,

迫不得已,他只能喃喃低语,声音嘶哑,几乎听不见

“帮,帮我一把,谢.......”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喉咙像是被烧灼一般,尖锐的痛觉撕扯着他衰弱的身体。

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而混乱,血液开始堵塞了他的气管,发出喑哑的呜咽声。

时间瞬间变的漫长起来,眼前开始变的模糊

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