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点点头，然后愣了愣，最后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声音肃然起敬。
“你们也吃草？”
“什么？不不不！请别把我们当做那种古怪的异食癖！”骑士长赶忙解释，“我是说，生活的习惯！”
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得好好解释了，不然谁知道自己在江然心中的印象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比起独居我们更习惯群聚，和彼此呆在一起时，会让我们感到力量，感到发自内心的安稳。”
“很宝贵的特质。”江然点点头，“团结才能带来力量。”
“您说的对。”能和江然进行严肃的对话，骑士长感到安心，“但我们也不会沉浸在团结的氛围里。”
“啊，这我知道。”江然用指尖敲敲骑士长的甲胄，“马往往有着争先的本能。”
“是的，这也是我们选择团长的依据。”骑士长的语气谦卑，但身体语言却表明了她的骄傲，“像您说的那样。”
她微微直起身，像是在做出昂首挺胸的姿态。
“我就是骑士团里最快的骑士，也将是您麾下最快的骑士，没人能比我更快。”
“真是分量十足的宣告。”江然笑了笑，“那我很期待你能保持这一点。”
“是。”骑士长的声音斗志昂扬，配合耳边呼啸的风声就显得更加具有说服力，“您不会失望。”
能够在江然面前展示自己，她现在很自豪，可她没自豪多久，身体就又蔫了。
“但除了这些事情，嗯，还有另外一些，唔，或许您不太需要知道，但我不确定您需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说吧，我的骑士长。”江然被这碎碎念逗乐了，“我希望知道有关你们的一切。”
“是，吾主，那我请求您，在听了这事后，请别对我们有抱有恶感，这是我们获得力量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别支支吾吾。”
“是。”骑士长咽了口唾沫，江然甚至都能隐约听到这声音，“您知道马群是如何构成的吗。”
“珐蕾坦好像对我提过。”江然想了想，“通常来说，马群包含一匹公马和一群母马，还有——”
他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这就是我想谈的事情，骑士团过去内只有我们，因此，生物上的条件其实并不算完备。”
“所以到了一些特定的时段，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而刚刚，嗯，我之前还在猜测，但您的举动让我意识到，我们现在算作完整的马群了。”
骑士长在很努力地寻找合适而礼貌的言辞，来表明自己或者说骑士团的困扰。
——由江然所引发，可能会导致非常混乱后果的困扰。
“我的本能，呃，我是说，孤光马的本能告诉我，她在那一刻来临时，会变的非常……暴躁。”
“我可以确定，我相信其他人也已经意识到了，您已经被我或该说，是被骑士团视为，唔……”
“行了，别说了。”
“谢谢，吾主，谢谢。”
几乎是在江然话音刚落的瞬间，骑士长马上中断，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普通而正常的男性，江然先是一阵低俗的窃喜，但随后就是一阵贯彻全身的莫名寒意。
他默默打开了骑士团的面板，扫向其中一行数值。
【人员：99/99】
嗯……
【人员：99/99】
嘶……
【人员：99/99】
江然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之后，再度睁开。
“我的骑士长啊。”
这一刻，江然的声音没有戏弄，没有轻佻，只有某种沉重的使命感，庄重，混着细微的绝望。
“是，吾主。”
骑士长的声音同样严肃，带着情绪复杂的颤抖和紧张，以及还未完全退去的羞涩。
“你们已经是对我效忠的骑士，我自会拼上全力。”
“是，吾主，那个，还有一件事……”
“啊？”江然浑身一颤，这回轮到他的声音发抖了，“还有？”
“实在不行的话。”骑士长停顿了一会，“我们会努力压制自己的。”
“你们能抗拒繁育季的躁动吗。”江然眼睛一亮，“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唔，那倒不是，但是通过恰当的独居和闭关，应该能够稍微推迟点。”
“……分批？”
“……分批。”
江然缓缓闭上了嘴，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对骑士长的戏弄，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两人不再言语，这段行程的后半，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直到远处的营地渐渐入眼，江然才缓缓抬起手，示意周围的灵驹骑兵们放慢脚步。
“来吧。”他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我们来个精彩的亮相。”
此刻，玉石圣殿的人们正惴惴不安地聚在营地周边，向北部张望。
江然的独自离开并不罕见，但阿丽娜也被带上，就让不少人产生了微妙的危机感。
虽然江然本身没有宣告什么，但玉石圣殿内部，已经隐约形成了默认阿丽娜是江然妻子的共识。
至于这思维习惯的幕后推手，谁知道呢。
于是江然和阿丽娜双双离开，就让很多人莫名有种这货准备卷款带着老婆跑路的感觉。
而就这样，在一群人的强势围观下，灵驹骑兵们缓缓登场。
那一匹匹被珐蕾坦骑士称为孤光马的马匹，依旧是闪动的魂体，
但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们，却不再是先前半透明的模样。
灰黑的铁甲，林立的长枪，那赫然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骑兵们在营地前缓缓停下，森严列阵分为两侧，没有一丝混乱。
随后，骑兵们的马匹化作光点没入她们的身体，她们本身则轻巧落地，随后缓缓向两边让开。
骑士长牵着马缓缓走出，江然正骑在马上，看起来威风凛凛。
“诸位子民！我向你们宣告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他缓缓抬起手，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众人被这玄妙的氛围影响，齐齐单膝下跪。
“巡夜骑兵已归入我的旗下！昼夜谷地已经全部收入囊中！”
这发言立刻引发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江然深吸一口气，做出极具仪式性的正式宣告。
“这里今后，就是我们的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