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民闻讯,手中糕点骤失滋味,神色凝重。
“此消息确凿无误?”
“大人,确为在下旧相好今日进城采买时偶遇得知,言之凿凿。”
唐延民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心中已经清楚了是谁下的手。
“你且稍候,老夫有事需你即刻去办。”
言罢,他步入书房,不多时,手持一封密信、一枚令牌及一袋银两而出,交予随从。
“你速赴京师,将此信面呈吏部尚书杨涟大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随从领命,怀揣信物,策马疾驰而去。
夜深人静,子时已过。
唐延民的手下快马加鞭,只见眼前有了光亮,便知道已经到了潼关。
他用力拉住缰绳,勒马减速,从怀里拿出唐延民的令牌。
来到关门口,夜值的守卫见他一身黑衣,便拦住了他。
“什么人?”
“莫急,自己人。”
说着,他翻身下马,将令牌递给了守卫。
守卫一把将令牌打翻在地,拔出手中的刀。
“总督大人有令,无他亲笔手谕,此关只进不出!”
随后几人便将唐延民的手下给关押了起来,一开始他还大喊大叫,后来守卫受不了便找了块儿破布给他嘴堵上了。
次日清晨,辰光初照。
自诩计划周密的唐延民,满怀得意地踏入早市,用过早膳后,踱步至藩台衙门。
孙传庭正打算下乡亲自监管成效,却被唐延民拦下。
“孙大人,可否携下官同行,让下官也一睹陛下新政之风采?”
唐延民语气中带着几分迫切与好奇。
“你想去便去。”
孙传庭只是撇了他一眼,然后就离开了藩台衙门。
等来到小王庄后,孙传庭直接到自己的地里干起了活,这一幕把跟在后面的唐延民看傻了。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他有些受不了了,便往村子里面走去。
刚到村口就被侍卫给拦住了,他还没弄明白原因就被呵斥了一顿。
身为官场中人多年,唐延民素来受人尊敬,除了官阶比自己高的,鲜少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此番遭遇,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憋屈交织在一起。
找了处树荫,他搬了块儿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哪知道石头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孙传庭!老夫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一想到杨涟收到消息后,只要向内阁参他一本便可以让他回京,唐延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正午时分。
几位妇人提着水壶和饭食来到了地里。
“孙大人,歇一下吧。”
孙传庭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迎了上来。
其中最年长的妇人用一口关中腔打趣道:
“孙大人也是老把式嘞。”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自己也是庄户人家出身。
而在老妇人身后,一名羞涩的年轻女子不时探出头来,偷偷向孙传庭投去两抹羞涩而倾慕的目光。
用过饭后,他还不忘对一众村民说道:
“你们且需记住,如今恩泽皆是陛下旨意。”
那名年轻女子站在树荫下,看着地头的孙传庭认真的模样入了神。
“女子,回家哩。”
“来哩。”
她恋恋不舍地回了家,三步一回头。老妇人也看出来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第二天,孙传庭交代好事情后,便准备再去田间。
“孙大人!”
唐延民直接起身叫住了他,
“李楠一事刚过,大人怕不要忘了自己还兼着巡抚之职?”
面对他的挑衅,孙传庭倒也没选择与他撕破脸皮。
“将公文全部呈上来,本官今天便处理完。”
不一会儿,唐延民让人把所有需要批红的公文都搬了过来,足有半人高。
在上礼部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审阅很多的公文,这点数目对他来说半日就够了。
只见他拿起一份,仅仅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批阅了六份。
众人见他速度如此之快,纷纷凑上前拿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连错别字都批注好了。
唐延民此刻再也说不出话了,只能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
还不到午时,他便已经处理好了。
轻蔑地瞥了唐延民一眼,刘简单地用了饭,随后朝着自己的责任田去了。
本来是给在册的府县官员都分了田地,但是只有一小部分人跟着他一起去亲自耕作。
午时已过,未时已至。
“女子,别等哩。孙大人那么忙,太阳大嘞,快回屋。”
“好咧。”
她不情不愿回到了村里,眼中尽是失落。
她刚回屋没多久,孙传庭一行人来到了田间,直接开始干了起来。
未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众人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老妇人听说他们来了,便赶紧带着女子送水去了。
“孙大人真是好官,只是……”
孙传庭听到认可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忙追着问道:
“但说无妨。”
“大人可否婚配?”
老妇人此话一出,孙传庭一口水直接吐了出来,身旁的女子也脸色绯红。
“本官尚未婚配。”
“老婆子给大人说一桩媒可好?”
随后她便将身后的女子拉到了前面,将前几日她的表现说与了孙传庭。
“小女张锦见过大人。”
“你家是本村的?”
“小女家原是西安府的,家父惹了一些人,送小女躲到了这里。”
原来她还是个大家闺秀,一番了解过后,孙传庭与她也还谈得来,很是满意。
老妇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很是高兴。
夜晚时分,孙传庭处理完公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张锦的身影,但他也知道此时还不是时候。
乾清宫。
朱翊钧刚刚用完宵夜,无非是一盘春卷和一碗燕窝,索然无味。
还没有睡意的他想去外面走走,刚到大殿门口,陈矩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陛下,方孔炤密信。”
「
臣方孔炤,稽首顿首,上言于陛下:
臣已至广东,未露行迹于地方,恐惊扰府衙。察韶州之境,百姓多受传教士之惑,其信仰根深蒂固,非岁月浅深所能致也。
臣忧心如焚,已密募人手,欲以渐进之策,逐日渗透,期以捷报速达天听。
虽才智有限,然忠诚之心,天日可鉴。臣誓当竭尽驽钝,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伏望陛下圣鉴,垂察臣之微衷,赐以训示。臣远隔千里,心驰魏阙,不胜翘首企足之至。谨再拜以闻。
臣方孔炤谨奏
」
看完信中的内容,朱翊钧也没了心思。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让陈矩分别给孙传庭、方孔炤二人送去密信。
杨府。
“大人,陕西的例钱还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