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脱去铁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果然！峡谷中的魏兵正簇拥着辎重车，缓缓向着昨天的来路撤退而去。
“都怪你！”
姜维狠狠地瞪了一眼张翼，咬牙切齿的恨道，“若是昨夜乘势突击，说不定就能成了！”
“说不定？”
紧随而至的张翼却十分冷淡的冷笑一声，“伯约，难道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若是丞相在世，听到你这番话，他会如何责罚你？”
丞相？
姜维的脑中闪过一道闪电。
诸葛亮用兵十分谨慎，对“说不定”、“可能”、“很有机会”一类词深恶痛绝。
昨天夜里的风不止一次把乌云送到魏军头顶，但乌云遮蔽的时间实在太过勉强，哪怕冲一半的路程，姜维也无法保证。
或许张翼说的是对的。
可现在魏兵开始撤军了！
魏军要是真的撤回上邽，那岂不是意味着姜维要在武都和魏军僵持下去？还怎么去汉中报仇？
“冷静！”
张翼拍拍姜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
作为刘备时代的老将，张翼还是很有经验的。
“伯约，难道你没看出来魏兵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吗？”
他指着山下正在忙碌的魏军道。
比起昨天，休息一夜的魏军不仅精神了许多，还都分发了武器，披上了甲胄，就连队列都依然保持着战斗队形。
“他们发现我们了！”
姜维真心后悔了。
要是昨天晚上没听张翼的话....
要是自己再坚持一下....
也许那阵乌云已经足够掩护蜀军的攻击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姜维来不及和张翼算账，他回头下令卫兵赶紧追回何平所部，让他迅速归建，准备夹击魏军。
“不！”
张翼再次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魏兵有所警觉也很正常，也许不是我们暴露，而是那些探子全被我军所杀。更何况...”
张翼指着峡谷下严阵以待的魏军，叹息道：“我军人数、装备、体力都不如魏军，伏击的优势也不再存在，还是先看看，再徐图良计吧。”
姜维长叹一声，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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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怎么睡，曹皑享受到了和值夜士兵同等的待遇。
躺在牛车上，曹皑始终关注着山顶的动静。
蜀兵居然也沉得住气，始终都没有露头。
他把昨晚观察到的那一丝反光和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司马昭。
蜀军既然已经发现了魏军的位置，那随时都会发起攻击，作为征蜀军的统帅，司马昭不能被瞒在鼓里。
比起昨天，司马昭倒是沉着了不少。
既然选择躺平，那就索性躺到底，一切让曹皑指挥，一切也由曹皑负责。
魏军一路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着上邽的方向回撤。
比起来时，曹皑刻意放缓了速度，从日行三十里一下子放慢到日行十里。
士兵们纷纷高喊曹护军体贴下情，但只有曹皑和司马昭、杜预等少数上层军官知道实情。
到了第二天傍晚，魏军照旧又是原地休息。
“昭幼，你说蜀……”
司马昭还没说完，就被曹皑捂住了嘴。
他被曹皑拉到山脚下的角落里，曹皑低声道：“千万不可让士卒知道他们要遇到什么！否则天天这么紧张，他们会被自己的疑神疑鬼给拖垮的！”
“好吧……”司马昭无奈，只能回去休息。
其实司马昭也想说曹皑告诉他这么多，他的神经一直紧绷，也受不了。
当夜，曹皑加派了两倍的警戒人手，并且让邓艾亲自负责警戒。
一夜无事。
第三天，曹皑再次放慢速度，一天只走五里地，来到了南沟河谷，就停下让军士们沿河取水休息。
司马昭再次走了过来。
“昭幼，”这次他低调了许多，压低声音道，“咱们的粮食不多了。”
“我知道。”曹皑只是淡淡的答道。
魏军携带够十五天的军粮，待赶到祁山堡和卤城后再进行补充。
但没想到走到一半，曹皑突然回程，而且让军粮官放开限制，让士兵们尽管吃饱。
虽然大量消耗军粮减少了魏军的负担，但眼见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快，司马昭心里也没底起来，他是犹豫再三，才问的曹皑。
“传令下去，全军开伙造饭，今天晚上吃顿热的！”
曹皑还故意大声吆喝，让附近的军士们都听到。
魏军立刻山呼海啸起来。
这几天曹皑严禁用火，士兵们吃的都是干粮，今天能开火造饭，实在是给紧张已久的士气好好提振了一番。
“告诉钱、邓两校尉，还有各曲、队军官，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欢呼的人群中，曹皑却叫过杜预，让他传令下去，外松内紧，千万不可放松。
很快，魏军的营地里就燃起了袅袅炊烟。
闻着身后战友们煮的酱汤和麦饭，那些忙着修筑临时工事的士兵们干活也更卖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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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
看着魏军营地里的炊烟，山坡背后的蜀军肚子纷纷引起共鸣。
和魏军一样，一路尾随的蜀军吃的也是干粮。
当然，他们要比魏军更谨慎、更辛苦。
比起每天在大道上挡道扎营的魏军，蜀军不仅要在山间攀缘行走，还不能好好休息。
吃的，也都是每人携带的干粮丸子，仅能勉强果腹。
水源更是无法补给，全靠山间的一些小溪勉强维持。
跟了魏军三天，蜀军就吃了三天的苦。
此刻魏军居然埋锅造饭，这更加勾引的蜀军馋涎大动。
“看来魏人是认为脱离危险了，”姜维趴在山坡的背面，咬着嘴里的野果，一脸愤恨不平道，“伯恭。今夜是不是……”
“不可！”
张翼还是拒绝了姜维。
他一双眼珠来回扫动，魏军燃起了明火，再加上居高临下，一举一动都在张翼的视线下。
“魏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指着那些正在挖掘战壕工事的魏兵道，“而且魏兵日行五里，一天倒有大半天在休息，我军则一路尾随，体力也不占优势。若是贸然出击，恐怕不能善终。”
“那还要等到何时？”姜维又急了，尽管压低着声音，但依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难道要护送魏人返回上邽？”
“哼，不会的，”张翼冷笑道，“伯约你没注意到魏兵吃了多少粮食吗？”
“若是这么吃下去，只怕回不到上邽，魏兵就要断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