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荣光与狂热

炽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箔般倾泻在营地的青铜盾牌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斑。

阳光下的营地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勇者联合战线，范特嘉尔城。

这座曾经坚不可摧的城池，如今已成为勇者联军的胜利象征。

就在九天前，勇者联军攻克了这座防御重阵。

城墙上残留的焦黑痕迹和破损的箭塔，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激烈的战斗。

在这片被收复的土地上，勇者联军建立起了临时根据地。

营地四周，临时搭建的木栅栏上挂满了各色旗帜，象征着来自不同国家的联军力量。

数以千计的银边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纹章在阳光下闪耀，仿佛在宣告人类的胜利。

工匠们正用附魔铁钉加固着瞭望塔的基座，铁锤敲击的声音与工匠们的呼喊交织在一起，空气里飘荡着新伐木材的清香与远处炊烟的气息。

重铠与游侠的赤铜臂甲交相辉映，圣殿骑士的银十字纹章在阳光下流动着神圣的光泽。

来自于各国的精锐汇聚于此，他们是诸国之利刃，直直的从魔王军的势力范围内刺开了一个口子。

数百年来的愤怒，蕴含于历史中的屈辱的过往，每一个人类的心中，都深埋着对魔王的仇恨，像是家畜一般被奴役的经历，那些黑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这段历史，没有一个人忘记，

人类联盟，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团结，他们的目的是，直入腹地，消灭魔王。

..........................

“勇者大人好，”

营地的后勤人员见到莉斯提亚与特蕾莎后低下头，正在搬运麦袋的壮汉慌忙让开道路，腰间悬挂的水瓶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们是随勇者军前进的随从之人，其中不乏各个生活辅助方面的老手，搭建帐篷、负责伙食、安置伤员、负责粮食供给是他们的工作，人数有勇者联军的两倍有余。

龙鳞木打造的补给车围成半月形，戴着单目镜的会计正在羊皮卷上清点物资，羽毛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其中，也有部分的勇者预备军。

几个满脸雀斑的年轻见习骑士正在擦拭长枪，望向正式军帐篷的眼神充满憧憬。

用于替补正式成员，每当有正式成员死伤，经过负责人审批后，预备军就会升级为正式军。

正式军代表的是一种荣耀，一种对实力的认可，

见到正式军制服的莉斯提亚，身高不过一米五，看起来很袖珍，大家心目中还是充满了敬意。

“开会，又是开会，那帮家伙从早到晚就是开会，除了开会还会做点什么！我难得的休息日……啊……“

莉斯提亚气冲冲的鼓起腮帮，小巧的鹿皮靴狠狠踢飞脚边的碎石，惊得草丛里的蝴蝶四散纷飞。

“大家都在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前进，小莉斯提亚就不要抱怨了吧，互相谅解一下。“特蕾莎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胸前的银质圣徽，阳光在她淡金色的睫毛上跳跃。

莉斯提亚走在前，特蕾莎在后，她比莉斯提亚要高上大半个头，黑色修女头巾下漏出几缕蜂蜜色的发丝。

高挑的身材，配上修女制服，整个人充满了成熟大姐姐的风韵，微风掀起及膝的裙摆，露出裙摆下复杂纹路的钢铁材质铸成的右腿。

“是特蕾莎修女，太棒了。”

“特蕾莎修女心地善良，实力也很强，真是我们的女神……”

“特蕾莎正在向我挥手耶，特蕾莎，特蕾莎！”

附近青年届被特蕾莎吸引了目光，他们的瞳孔里燃烧着混合崇拜与爱欲的火焰，却在修女转头时齐刷刷变成温顺的烛光，

特蕾莎似乎早就习惯了，以温柔的笑脸回应，挥着手。

【白银茶会】十三席之一，修女特蕾莎，小队中唯一的高阶牧师。

在勇者联军推进的过程中，身受重伤的勇者很多都受过其恩惠，其性格温柔，因而比起莉斯提亚，特蕾莎在勇者联军中确实更有人气。

“特蕾莎修女前面的小矮子是谁？”

“不知道，凑数的吧？”

“胸太平了，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丰满的大姐姐，比如特蕾莎修女。”

莉丝提亚：“？？？！！！”

升腾的火元素出现在天才魔法少女指尖，眼见天才魔法少女即将发难，

围观的年轻小伙子们一哄而散，他们逃跑时展现的身法竟比正式训练时还要敏捷三分。

“我想起来了，她是联军的主攻手之一，矮萝卜莉丝提亚，据说她的胸襟和胸部一样窄小，记仇得很，大家快跑啊！！！”

“我要把你们都！烧！干！净！！！”

莉丝提亚咬牙切齿，眼见这群人溜的比猴子还快，莉丝提亚愤愤不平的道：

“切，一群只喜欢胸前赘肉的色猴子。“

莉斯提亚酸酸看着特蕾莎，在心底暗道了一声bitch修女。

又下意识拉了拉自己平平无奇的法师袍前襟，镶嵌在领口的魔晶石突然暗淡了几分。

“好了好了，莉丝提亚别生气，他们毕竟是预备军，年龄还小，很多话不经思考就说出来了。”

“你当然不生气，被说的又不是你。”莉丝提亚哼了一声。

“我的，没有考虑小莉丝提亚的感受。”特蕾莎道歉道。

“道歉也是他们该向我道歉，明明是在后方吃闲饭的预备军……”

“战争会让人成长的很快，就算是预备军也一样”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儿，特蕾莎神情有些暗淡：

“直到现在还没有队长的消息，不知道他去哪儿呢，愿光明之主保佑李维阁下。”

特蕾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圣典的边角，书页间夹着的四叶草标本已经泛黄。

哦，这你就问对人咯。

你不知道，但我可是知道哦~

毕竟，前几天我还和李维哥哥有联系~

莉斯提亚摸了摸藏在法师帽夹层里的传讯水晶，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

“李维哥哥会没事的，他的身手你还不相信嘛，何况李维哥哥身边还有芙蕾狄陪着。”

“芙蕾狄……确实，有芙蕾狄在身边，李维阁下的安全至少有保证。”特蕾莎点点头，表示赞同。

莉斯提亚突然驻足盯着远处正在集结的重骑兵方阵，他们的坐骑正不安地用覆甲的前蹄刨动焦土，她问道：

“比起担心队长，不如想想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吧？特蕾莎，你觉得勇者联军应该继续推进吗？“

“我……觉得要休整一下。“

连连激战，战斗取得了胜利。

勇者联军，早已出现了肉体乃至精神方面的疲惫，医疗区飘来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神官们吟唱治愈圣歌的声音已显沙哑。

大家的精神状态依旧很亢奋，只是被胜利的现实所掩盖，还没有发觉罢了。

“况且，你没有发现我们的补给线拉的太长了吗？”

莉斯提亚眯着眼睛说道，指尖在空中划出蜿蜒的曲线，隐约浮现出用魔法粉尘勾勒的进军路线图。

李维还在队伍中时，就曾与莉斯提亚普及过行军方面的顾忌。

那时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李维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阵型图。

“是有点长。”特蕾莎承认。

莉斯提亚又道：“敌人在败退之前，采取焦土对策，勇者联军无法从被攻略的城池中获得任何东西，除了加重后勤负担的曾经被他们奴役的老弱妇孺，我认为……魔王军不是单方面的溃败。“

说着，莉丝提亚踢了踢路边的焦黑麦穗，碳化的颗粒在靴尖碎裂成粉末。

“你的意思是？“特蕾莎皱了皱眉。

莉斯提亚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勇者联军即将推进的方向，指尖凝聚的冰晶突然爆裂，在空中折射出魔王城尖塔的幻影，她冷笑一声：

“魔王，是在诱敌深入。“

“可我们的领袖还丝毫没有察觉。”莉丝提亚继续说道。

“每个人都因接连不断的胜利而冲昏了头脑，陷入狂热，大家都为那狗屁的开创人类上百年来的高光时刻，失去了基本理智的判断，像猴子一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只会开会，只会前进，哼，有屁用！！！！”

“嘘！”

圣光屏障瞬间展开，将最后几个字消音成模糊的嗡鸣，特蕾莎连忙捂住了莉斯提亚的嘴，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到时，才松了一口气。

“莉斯提亚，有些话不可以乱说，至少在外面的时候。“

“被听到会有大麻烦的。”

特蕾莎松开手，奇怪的问，

“行军方面的知识是谁告诉你的？“

“李维哥哥呀，休息的时候他很喜欢讲类似的故事，我只是依照他所讲过的，结合如今的现状所推断出来。“莉斯提亚自豪的说。

“或许……队长说的是对的。“

特蕾莎默默道。

白银茶会中，不乏出身高贵的大贵族子女。

大家能推举平民出身的李维为队长，相信并服从他的指挥，不仅仅是因为李维是茶会的创始人之一，

更是，因为李维的人格魅力，

他的推断鲜有出错，各种与世俗所不同的观点，总是能刷新队员们的价值观。

连一直侍奉于教会，以光明之神为信仰的特蕾莎，在李维的影响下，也无形中被改变了许多。

'人生而平等，神，不过是被人们所信奉，稍微强大些的个体而已，本质上与人没有什么不同，它们以信仰为借口挑动战争，让信徒们为了信仰而死，但没有人，神什么都不是。'

李维曾经说过的话，让特蕾莎对信仰产生了些许怀疑。

李维也说过另外一句话：

“不过，在乱世中，人确实需要信仰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人们并不平等的世界，信仰是每个人心中的救命稻草，信徒与神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互利互惠的存在……特蕾莎，一切事物皆有其两面性，你是，我也是。”

不远处的作战大本营，

勇者联军高层，以及茶会其余同伴都在其中，

特蕾莎又回头望着那片焦土，几只秃鹫正在啃食腐尸，

这片本属于人类，数百年前被魔王军抢去，如今又回到人类势力范畴。

被毁于一旦的农田的正中央，稻草人上插着一颗骷颅头，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爬出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凝固的血泪，

两只墨黑色的乌鸦停在其上，低沉的嘶叫着。

“愿主保佑。“

特蕾莎双手合十，垂下头，

圣徽突然变得滚烫，在她掌心烙下浅浅的红痕。

为之祈祷。

为心中的不安所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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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帐中。

“此地魔王军防御软弱，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不能让魔王主力有足够的缓冲时间。”

“我反对，我们已经了取得了人类上百年来的前所未有的胜利，连难以攻克的范特嘉尔城也被我们打了下来，刚经历一场大战，勇者联军以及联军的追随者们都需要时间休息，才能更好的迎接接下来的战斗，我建议将此地建立为根据地构造防御工事……”

“你在放什么狗屁？！魔族数百年来杀害人类同胞无数，沉重的历史你都给忘了吗？！攻下一座城池，就能够弥补人魔之间的血海深仇？！进攻，我们必须进攻！！”

“我同意这个看法，进攻。”

“你……你们……”

勇者联军最高指挥部，艾德兰王国代表-诺顿.约努克指着其他人：

“你们都疯了，现在不是进攻的时候，你们不明白吗？大家必须要休整，魔王主力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弱小，如不能将此地作为根据地防守，勇者联合军队将会……！”

“闭嘴，约努克！”

“各位，我们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范特嘉尔城的陷落让魔王军士气大挫。现在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叶卡捷琳娜王国的代表-坎特伯.希金斯，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和激情。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激起他们的斗志。

“希金斯说的对，第一次吹响号角能够振作士兵们的士气，第二次吹响号角士兵们的士气就开始低落了，第三次吹响号角士兵们的士气就耗尽了，趁着还在状态，我们不能停下脚步！”

威尼斯王国代表马克.威廉姆斯喊道。

“你，你们这些家伙简直不可理喻！”诺顿.约努克被气坏了，他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杰斯，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杰斯作为莱茵王国的代表，是莱茵王国勇者小队负责人，李维的替代者，

如果他能同意自己的看法，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我觉得，可以，我赞同继续进攻。”杰斯缓缓道。

“好好好，不愧是杰斯，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和我们想的一样。”叶卡捷琳娜王国的代表-坎特伯.希金斯笑着说道。

“三对一，那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原地休整五天，等补给到来后继续进攻！到时候我们还是让莱茵王国的联军小队作为先锋，毕竟他们出色发挥大家都有目共睹嘛~”

“确实，杜杰殿下的队伍很有实力！”

“杜杰殿下带队有方，我们都很佩服呢。”

“杜杰，你觉得怎么样？”坎特伯.希金斯望着三王子，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若有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可以商量的嘛。”

‘想要拿回被威尼斯夺取的高地，就必须做出足够的，令人无法反驳的贡献，这样才能在其他代表面前有话语权，我也能更好的帮你话说，杜杰，我和你父王是旧相识，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一定要记得这点。’

‘威尼斯王国和叶卡捷琳娜王国走得近，当今威尼斯的皇后是叶卡捷琳娜大公的侄女，所以我们当然希望高地掌握在莱茵王国手中。’

‘记住，你是在为祖国而努力。’

昨夜，坎特伯.希金斯私下的谈话回荡在杜杰的耳边。

“……没问题。”片刻后，杜杰点了点头。

“好好好，杜杰殿下够爽快！”坎特伯.希金斯笑的更开心了。

“进攻！进攻！洗刷人类屈辱历史的时刻到了！”

望着狂热的各国代表，

三王子杜杰沉默不语，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