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个好想法。”刘太玄赞许的点头。
“凶手一定还在村子里，或者就在附近。不然没办法观察实验结果。”凌虚子的狼眼左右扫视着村民。
“如果凶手会变化伪装呢？”苏叁压低声音。
“这是最麻烦的一点。根据我的调查。村庄不大，居民能说出彼此三代以内的家庭成员。在这个村子里，私密空间非常少，也不怎么看重隐私。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伪装渗透其中，还不被发现的凶手，未免也太可怕了。”凌虚子捻着胡须，“从白天的工作情况来看，他们没有异样。只是对祖师多有抱怨。”
说起这事，苏叁把郭小四的话复述给刘太玄听。鹦鹉学舌，简明扼要，黑猫逐渐掌握了这些技能。
“我也不明白。要么咱们把妖怪打跑，要么在这里等妖怪出现。干嘛要折腾他们呢？”苏叁道。
“因为我真正想做的事，是武装他们。即使我们不在，他们也能有自保能力。我希望我教他们的东西，能让他们再往下传三代人，甚至在世事变迁、离开故土之后，依然能让他们有自保能力。而不必担心妖怪的威胁。惊天动地的妖王轻易碰不到。经常碰见的妖怪其实也没多厉害，他们要是能拿出对待野兽的态度，来对待妖怪，生存的困难会小很多。”
刘太玄道出他真正的想法。
“我也知道，他们可能需要的就是找个法师做一做法事，然后求个心安理得。假装村子重新归于宁静，继续生活，而对迫在眉睫的危机视而不见。法师也有假的，他们不能就这样随便受骗，然后被毁灭。”
对于时间的理解不同，看事情的远近程度也不同。村民的想要的是“现在”，真武大帝人间体考虑的则是“未来”。
而且这个“未来”少说以百年为单位。
村民们则连三十年以后的事都想象不到。
不只是他们，可能去问住在皇宫里的杨广，他也想象不到。他可能连皇宫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太清楚。
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真武大帝人间体甚至没办法把他规划的愿景，传递给村民们，只能让村民们听命令。哪怕看起来像是强迫。
至于人们是否能会悟、感谢刘太玄，对于真武大帝人间体而言并不重要。
“还是说案子吧。”刘太玄倚靠在木墙上，证明木墙结实不会轻易倒塌。
“我有疑点：郭小三为什么晚上要出门呢？”苏叁问出第一个问题。
许多人往往是入夜就睡觉。睡不着也在床上躺着。
原因有三：
一、点灯熬油太费钱，甭管是灯油、灯芯还是蜡烛，只要是照明工具就没有消耗小的。与其没什么正事空耗照明工具，不如不用。能省则省。
二、许多人从事的是体力工作，有些天不亮就上工，能睡觉的时候自然睡觉，没精力再做其他的事。
三、实在是没有夜生活。
村里面什么都没有，城里面有宵禁。
“死者晚上游荡的时间选择的非常好。村里人大多都在家里休息，很少有人听墙根儿。再加上双叉岭的热闹，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儿子郭小四被惊醒后，才发现亲爹不见了。他们屋头只有两个男丁，娘没得早，儿子还没娶亲。说起来他也够惨的，爹死了，娘的尸体也没了。”
凌虚子白天跟着从村民那里收集信息，也不是白收集的。
一猫一狼看向刘太玄，异口同声：“祖师，你不能一眼看出来，谁是坏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妖魔的话，伪装成人，也可能有纰漏，隐藏不住头顶的黑气或尾巴。神仙下凡，头顶有白光，跟别人也不同。咱们视野中的景色不同。在我眼里，村里这些人都是凡人。”刘太玄指了指耳朵，“就算我能听心音，凡人思绪杂乱不堪。要从那些混乱如麻的想法中，抽丝剥茧出有用的信息，也不容易。倒是他们在心里数落我，那声音特别清晰。别忘了，我现在也是肉眼凡胎，只是经验比你们丰富一点。”
那是丰富一点吗。苏叁在刘太玄面前，那就相当于是地上的砂土粒仰望着须弥山。
苏叁道：“那现在凶手也有个基本形象了。他肯定不缺钱，还会些神通术法。”
“随身带着兵器。”凌虚子道，“香球和香丸直接塞到死者嘴里，还能搞到肉灵芝和鲛人膏，是不像缺钱的人。”
“考虑到神通方面的事，可能性就更多了。”刘太玄道，“搬东西可以用五鬼大搬运，杀人可以出飞剑，藏东西可以用收纳法。”
“祖师，我还有个问题！”苏叁的尾巴托着下巴，“野罗刹要钱有用吗？”
“金银财宝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但他们也有喜欢这些的。闪亮，漂亮嘛。”刘太玄回答。
“镖局押运的是宝贝吧。金银宝石那种。我在金池老和尚的袈裟上见过不少。然后，那些宝贝都没了。是野罗刹搬走的吗？”苏叁问道。
“嗯……是个好问题。”刘太玄陷入了思考中。
凌虚子捻着胡须：“会不会，会不会有人捡漏。叔宝是幸存者，但疲于奔命还被堵在了峭壁上的洞里。他有很多事其实是没看到的。在咱们抵达双叉岭的山坳之前，其实能做挺多事的吧。”
“还有尸变，野狗子。”苏叁道，“感觉像是个连环套！如果咱们没正好碰上山坳里的尸体，那么，野罗刹吃一遍，食腐动物吃一遍，野狗子再来一遍。那现场就不剩下什么了。毁尸灭迹！”
当时刘太玄为了把野狗子一网打尽，下手相当重，洪水、泥沼、天雷引地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下手太重反而帮了别人忙。哈哈，真有趣。”刘太玄笑了，“不知道这是有预谋的，还是凑巧。”
“谁能算计真武大帝啊。”苏叁不相信是预谋，“所以，是不是可以假设：有人借野罗刹的手，杀死了镖局的镖师和马快，然后偷走了宝贝，并且安排了野狗子毁尸灭迹。”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凌虚子捻着胡子，没想到小猫的思维逐渐变的敏捷了。
“罗刹轻易不会被控制，但他们不会拒绝杀戮。野狗子也不会拒绝吃尸体。这都是从需求入手。”刘太玄道。
“还有还有，”苏叁跳着脚，“从双叉岭到村庄，并不远。即使不用神通，纯靠走的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有可能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么动机就是长生的美梦咯。”刘太玄歪着头。
苏叁拿起香球，举着歪了的钩子：“可是，解释不了为什么钩子歪了。叔宝说这是拉拽时造成的形变。这个人貌似有点脑子，但又……粗暴。”
“有点割裂，还有点矛盾。”凌虚子给出评价。
“那么可能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团伙！他们分工合作杀人放火，就为了一个长生不老的梦。”苏叁摇晃着尾巴。
“顺着这个思路再往深处想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是……一个有共同信仰的组织。就像太平道那样的教团。”凌虚子语调有些激动。自从走出黑风山，他的心态年轻了不少。
苏叁在跟真武大帝人间体以及凌虚子讨论时，秦琼加入了群聊。
他们此时都在远离人群的木墙边上说悄悄话。
村中的青壮年们，则握着削好的木枪，比比划划在白方平的监督下操练。
老年人们早已带着孩子回屋休息。
“小猫提到的绳子我留意了一下。从村民的记录里来看，确实有个人很在意他家的绳子短了一段。我还去了一趟山里，找到了我之前绑飞虎爪的树。本来以为是野罗刹拿走了我的飞虎爪，但是……”
秦琼举着精钢打造的攀岩飞爪，展示给同伴们看。
飞爪下赫然垂着一段手指长的绳子，断口比较整齐，是被割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