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懵懂的青春（4）

随着一封封书信的往来传递，在林晓波的世界里，张嘉雯也渐渐从一个名字，一个模糊的背影，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会哭会笑的青春美少女。

他不知道张嘉雯经历了什么，却越来越感觉到她字里行间那些带着黑暗气息的情绪。这些情绪朦朦胧胧，变幻莫测。有时是她汹涌澎湃的懊恼，有时是她灰心丧气的厌世，有时是她不见天日的抑郁。

他被这股能量波击中，一时间手足无措，内心被搅动得波澜起伏。终于，在他的追问下，张嘉雯向他诉说起了她的初恋。

她初中时成绩就一直很好，三年都是班长，加上人也漂亮，那时候喜欢她的男生就很多。她说自己之前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只是挺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着的感觉。现在想来，那个男生真的很一般，除了个子高一些，其他方面一无是处。

其实那个男生一开始对她也并不感冒，两人一个坐在前排，一个守着后门，虽说同在一个教室，却素无交集。后来听说他喜欢班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而那女生却完全看不上他。

有一次不知怎的，他把那女生逼急了，惹得她在全班人面前对他破口大骂，骂他是垃圾，是人渣。说他长了一张马脸，还是月球表面，成绩么像一坨大便，平日里和外面的流氓鬼混，只知道坑蒙拐骗。

张嘉雯父母早年离异，初中时父亲再婚，多了一个后妈的她变得有些叛逆。虽然她成绩优异，但她对学习不好的男生却并没有什么恶感，反而很是看不惯那个女生。

她说那个女生发育得早，在同龄人当中身材确实不错，可也不过是个背影杀手。脸上天天涂脂抹粉，却也没有给她加分，反而弄得像个京剧脸谱，黑白分明。学习就更不用说了，听不懂，背不出，学不会。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要如此恶毒地伤害一个喜欢她的人。

她说自己从小爱看武侠小说，骨子里有一种爱打抱不平的正义感，所以她主动与那个男生成了朋友，有时还帮他补习一些功课。不过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有分寸，她对身边的男生一视同仁，做的是行侠仗义，讲的是哥们义气，而且并没有厚此薄彼。

初中毕业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长洲中学，而那个男生在经过一番努力后考上了镇上的高中。按正常的轨迹，他们要在这个暑假里分道扬镳，可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个暑假里。

有一天，他们班级搞毕业聚会。那天大家都很兴奋，喝了不少啤酒。在聚会到达高潮时，那个男生单膝跪地，当场向那女生表白。大家起哄让那个女生答应他，然而她却对那个男生进行了狠狠地羞辱和无情地嘲讽，并且断言，就他这样的男生，永远也不可能找到女朋友。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那男生红着眼睛僵在那里，不知道下一秒是要哭泣还是要爆炸。那天张嘉雯也喝了一些酒，她实在看不下去，就跑过去拉起了那个男生，大义凛然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你真找不到女朋友，我给你当女朋友。

在张嘉雯看来，这本来是一句帮那个男生挽回面子的场面话，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男生频繁地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逛街看电影。

她虽是个女儿身，却不是个说话赖皮，有头无尾的人。她想着这人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感情上的救命稻草，他是脆弱的，是敏感的。所以自己非但不能拒绝他，还要小心翼翼的，不要伤害到他才好。

在她想来，自己要做的是帮他度过这个感情的低谷，等各自开了学，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事情自然便会有个了结。

于是，两人便如同情侣一般开始了约会，可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是把他当作哥们。然而那个男生却变本加厉，追得她越发急了。

两人的频繁接触被她后母发现了，告诉了她父亲。于是她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连电话也不让她接。她被禁闭了一个礼拜，反而激发了她的逆反心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那天她偷偷跑出门去，给那个男生打了个电话。那男生提议去爬山，她欣然答应。

两人在山脚下汇合，张嘉雯跟着他一路往上爬，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小路里钻。等到下山的时候，两人已经是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了。

她说到现在自己都没想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女朋友。她只记得在山顶的时候他突然抱住了自己，并且亲了她一下。而当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推开了他便往山下跑去。

那男生追过来拉住了她，跪在她脚下，说了一些什么话，如今她早已忘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呆呆地站在那里，心情紧张，茫然无措。她不知道恋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有联系，整整一个礼拜，她都是心慌意乱的。然后有一天，她下楼时看见那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在那里等她。她赶紧跑过去把他拉走，嘴上抱怨这是干什么呢，心里却隐隐有些甜蜜。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她至今都说不清楚。她在信里说，也许只是那份小浪漫，击中了她的虚荣心。

初中毕业后，张嘉雯便跟着父亲住到了市里。暑假的时候，那个男生几乎每天都会坐车来市里与她相会。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学习如此，谈恋爱也是一样。

在信中，她这么评价自己：从小自视甚高，有些娇纵任性，是父亲掌上的明珠，是老师眼中的骄子。可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她却总是收敛着自己的小脾气。两人出去的时候，她处处都听他的，很少提什么要求，而他想要什么，她便会偷偷买下来，下一次当作礼物送给他。

随着两人频繁地约会，她渐渐明白了一件事。在不同的距离从不同的角度看一个人，看到的情况是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