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徐曼突然笑出声，眼底却一片清明，“我后来在心理学课上学到，这种状态叫'认知失调'——“她轻轻转动手腕，挣脱Yoki的桎梏，“当行为与信念冲突时，人们总会给自己编个合理的故事。“
火锅的红汤在寂静中翻滚，油星在表面炸开又熄灭，像一场微型的心碎。徐曼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那个十八岁哭到窒息的自己，和现在这个能笑着分析的自己，隔着六年时光安静地对视。
“我和他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过任何联系了。”徐曼继续回忆，声音轻得像火锅里升起的一缕白烟。“我知道在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后，他来过我的学校。”
“你怎么知道？”yoki满脸狐疑地看着徐曼，手中的筷子悬停在半空中，原本正准备夹起一片煮到糯的土豆片送进嘴里，此刻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停住了动作。
“你还记得张琳吗？我高三时候的同桌，她和周扬在一起了。”
“他俩怎么在一起了？这也太戏剧了吧。”yoki惊讶到筷子差点掉进红汤锅里，溅起的油星在白色桌布上烫出几个焦黄的斑点。突然觉得这瓜吃的越来越精彩，催促道：“快点，继续继续。”
徐曼慢条斯理地捞出漂浮的辣椒皮，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他俩都在南理工，既是老乡又是高中校友，一来二去不就熟悉了，周扬就开始追张琳，水到渠成就在一起了。两个人本科毕业后，就留在本校继续读研。”
火锅突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吞没了短暂的沉默。Yoki往清汤锅里下着虾滑，不由得惋惜起来：“如果当时你能被BJ的学校录取，你和钟意也该是这样美好吧？”
“不会的。“
徐曼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冷凝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透明轨迹。
“他的家在BJ，我的家不在。“
Yoki的勺子悬在半空，一滴红油坠落在桌布上，晕开成血珠般的圆点。
“高三圣诞夜，在学校附近肯德基。”徐曼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兴奋地给我看手机里的户型图。朝阳公园东，89平，南北通透。“她的筷子尖轻轻搅拌着芝麻酱和香菜，“'只要我考上BJ的大学，我爸立马付款签合同'，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Yoki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随后感慨：“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没办法在BJ买套房，他居然高中一毕业就有，真羡慕有钱人。”
徐曼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酸梅汤，缓缓开口：“所以，那个位置是谁都行，不是非得是我。”
Yoki的筷子停在碗边，一滴红油缓缓滴落。窗外，今年的初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覆盖了所有来时的脚印。
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徐曼打破了寂静：“我知道他来我的学校是张琳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在想，他会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可是他没有，所以我就当作不知道他来过。”
她低头搅动着已经凉透的蘸料，芝麻酱和蒜泥混成一团模糊的灰褐色：“有些人来到你的城市，不是为了见你，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愧疚感一个交代。“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簌簌地扑在玻璃上。徐曼望着那些转瞬即逝的雪花，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张琳发来的消息里附着的照片——钟意站在她学校门口的樱花树下。
徐曼的语速很快，似乎想要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从武汉回去没多久，就和社团里那个女生在一起，我在他大学室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两个人亲密的合照，他紧紧搂着她。”
Yoki有些担心地看着徐曼，她知道这件事情对徐曼的打击一定很大，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后悔吗？如果不赌气把他删掉，我相信以他的人品，不会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