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浴血!群吕伏诛!”
大巫祝跳了一会大神,接着举剑高唱一声,便见城阳景王的土像身上,竟莫名渗出一股股殷红出来。
不多时,土像便被完全染红,好似有了血色一般!
鲍忠在台后看得目瞪口呆,好在一个手下凑过来,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代表奸佞贼祸的木像,被暴起的人群一个接一个推入了土坑之中。
“杀!”
大巫祝持剑一指,土坑便凭空“自燃”起来,霎时火光冲天而起,鲍忠也趴在高台下,跟着绛衣大汉们嚎叫起来。
反正能嚎多难听,就嚎多难听!
这一切落在周围的百姓眼中,却是城阳景王降下天罚,正在诛除祸乱!
“显灵了,景王显灵了!”
“景王威武!还我太平!”
“看那些黄巾贼还敢来不!”
“景王将要归天,快些上祭礼!”
蒙着脸的大巫祝再度喝道。
三牲被依次推入了火坑,接着便是那三对童男童女。
此时她们被扯下了塞口之物,小脸蛋上尽是惊恐之色,正哭爹喊娘个不停。
然而他们的亲爹亲娘,正满脸虔诚和狂热地跪在高台最前方,不仅对儿女的呼救充耳不闻,反而满是荣幸之色,好似他们给儿女们争取到什么了不得的造化。
鲍忠只感觉到毛骨悚然!
好在这三对童男童女的献祭方式和三牲不一样,大巫祝只是在六人面前挥了挥袖子,原本哭闹的六人转眼间便陷入了昏睡。
巫祝们解开了绳索,开始布置起最后的血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土坑里的火终于烧尽,原本跪拜的信徒,此时也围满了土坑。
几个绛衣大汉手持铁棒,搅和起了余烬。
“都烧光了,景王已将一切奸佞污秽斩尽杀绝了!”
“啧啧,那么大三头牛羊猪,骨头都不剩一根,这定然是景王很满意我们准备的祭礼,全数收下了!”
“铜钱也都烧没了,想来距景王金身铸成、降世赐福之期已然不远矣!”
“景王庇护!天佑吾等!”
围观的信徒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鲍忠摇了摇头,眼神像看傻子一样。
“景王下界有期,欲带此六子归天侍奉,尔等可愿否!”
巫祝们终于布置好了祭坛,并在童男童女身上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景王恩遇,岂能不愿!”
“我郭老三,代犬子谢景王抬怜……”
“谢景王抬怜!”
被忽悠瘸的亲爹亲娘们磕头磕个不停。
大巫祝很是满意,便是转过身来,叽里呱啦念了几句咒语,接着便回头给了手下巫祝一个眼神。
六名巫祝同时举起小刀,准备下划。
“你是谁,站在这里作甚?”大巫祝回头的同时,刚好看见了一副陌生的面孔,几乎贴到了他脸前。
“咦,谁让你们上来的?”
六名巫祝也发现自己身后各站了一个绛衣汉子。
鲍忠凑到大巫祝跟前,本想直接拔刀的,但最后一刻却改了主意,抬腿一脚踹在了大巫祝小腹。
“就你带头装神弄鬼是吧?”
“哎哟!”
大巫祝吃痛,佝偻起了身子,连连往后退。
鲍忠一把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一柄短刃从袖中滑落,横在大巫祝身前。
噗呲~
噗呲~
“啊!”
其他六个伪装成绛衣汉子的济北精兵,则直接一刀一个,攮死了六个巫祝。
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甚至台下的信众大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汉,你不是……不是本乡人吧?”大巫祝本就戴着面具,又被勒着脖子,发声很是困难,“不知是哪路绿林好汉,求财还是……求粮?”
鲍忠用刀柄直接又给了大巫祝胸口一击:“闭上你的鸟嘴,老子是来要你命的!”
大巫祝哀号一声,等缓过一口气,才断断续续道:“我知……知道了,你们是黄巾贼,你们要是……杀了我,你们也走不了!”
“有贼人破坏祭礼!”
“景王发怒,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乡亲们抄家伙!”
“哪里来的贼人,敢跑到谭城撒野!”
让鲍忠没想到的是,居然是那六名童男童女的爹娘冲上了高台。
有两个妇人,甚至跟发了疯一般,红着眼便扑上来又抓又挠。
“敢不让俺家狗娃成仙,老娘撕了你!”
“俺一家的泼天富贵,都被你们这伙天杀的贼人坏了事,俺和你们拼了!”
鲍忠旁边的六个济北兵见妇人手无寸铁,也不敢用强,只是和两个妇人推搡着。
“蠢货!两个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蠢货,悍妇!”鲍忠啐骂了一口,但见又有几个乡民和妇人加入了推搡,当即将短刃抵在大巫祝脖口,“让他们退远点!”
眼见群情激愤,高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持械乡民,大巫祝仿佛有了底气,不屑般冷哼一声:“你坏了祭礼,本巫也没有办法!”
“现在把本巫放了,一切还来得及,”大巫祝说着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若是坏了时辰,景王归天没有带上这些童男童女,到时是福是祸,本巫可就不知道了!”
“你搁这吓唬谁呢?”
鲍忠自然不吃这一套,但他不信,有人信。
只见童男童女的亲爹亲娘们瞬间慌了,行为举止也彻底歇斯底里起来。
“快把大巫祝放了!”一个男人红着眼,厉声道:“大巫祝要少一根汗毛,俺就和你同归于尽!”
扑通~
一个病弱妇人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哀求道:“求求大爷们行行好,千万别误了景王归天的时辰……你们要抓就抓我……”
鲍忠是临时起了恻隐之心,但他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自己七人都快被挤下高台,也是急了眼:“你们手里的刀是摆设么,给我砍!”
六个济北兵就等他这句话,顿时全都发了狠,又是蹬腿踹,又是挥刀乱砍一气,场面顿时惨不忍睹。
“喜欢装神弄鬼是吧,老子今天非得扒了你这身皮,揭穿你的把戏!”鲍忠贴着大巫祝耳旁,恶狠狠道。
“不……”
大巫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上手去捂,但鲍忠手更快,一把就扯下了他的面具。
嘶~
全场顿时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