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求情 战屎

“杜兄与李氏父女相识多久了?”

古长丰还是很客气,丈夫有圭角,多是如此。杜宗文也不奇怪,随着他往观里走:“便是来长安这些时日的事,在酒花林下接了两杯酒,老的弹得好阮咸,小的好声音。”

“杜兄还知道些什?”

“李阿伯有武艺,那回见他与兄长比剑来。”

“可还有呢?”古长丰声音平淡,真是个修道之人。

杜宗文笑道:“小弟倒猜着了一些事,此处是李卫公故宅,只怕李阿伯与李卫公有些干系,红线姊姊这名也多是仿着红拂来的!”他并不是想泄漏人低细,而是想勾勾这位大侄的话。

古长丰哂笑道:“杜兄不妨仔细思想,李氏若是与李卫公有干系,李林甫购得此宅,岂容得他在此?若是容不得而无可奈何,岂不可怖?且什样乐工会有一身好武艺?此山有怪,凡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则驱之不走,又是何故?”

“兄长要驱他父女走?”

古长丰道:“我受师命回长安,便为还此山清静,我了不得,蔽师将亲到。杜兄是聪慧之人,还当择善地而处,择善人而交!”

杜宗文默了默,肃然叉手道:“其实不敢欺瞒兄长,李氏父女于我有恩义,彼行事怪异,我多少也知道些!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善也好,坏也好,道也好,佛也好,多是各有所见,各行所是,多是不得已,不自知其非!

若是一日火炎昆岗,还愿兄长网开一面,赐以改过自新之机!”便拜了下去,他可不想红线也像郑娘一样遭遇不幸!

古长丰一怔,笑道:“杜兄言重,贫道区区道行未必便奈何得人!”扶了起来。杜宗文道:“若如我所愿,最好是两不相伤,我也会劝李阿伯和姊姊离开此处的!”

古长丰点头,道门中人其实都有个清静之心,不争不斗,但以整顿身心为务,人间事、他山事并不相干,这次的师命其实也不过是受了朝廷之令,皇帝人皇,受天之命,代天行令,神鬼赞佑,不得不遵罢了。

两人从后面角门进入了道观,话题也转了,走到三清殿后面,前面起了些喧闹之声。很快便有个小道僮嚷了过来:“古师兄,快来,有醉汉撞了进来,先要寻十九娘,不着现在大殿上屙屎来!”

“失陪!”古长丰揖手,大踏步赶了过去。

道僮却不走,看着杜宗文道:“哎,又是你!”杜宗文揖手道:“小天师你怎么不去护持?”道僮道:“我是修行人,最忌污秽!”

“南华真人云:道在屎尿中!你不曾闻过?”笑着便走。道僮倒跟了上来:“施主渎神,当心遭天雷!”

后山的事虽然未了,嘉猷观却已经开始清扫了,佣了一伙杂役在观里各处收拾,三清殿是首先着手的,门内门外都焕了亮彩,却来了这种恶事,真是叫人不可耐!

杂役们都站在阶下,一个个都掩着嘴鼻。古长丰凝着脸立在阶上,长剑隐在臂后。门槛上站着两个青衣小厮,抱手叉腰,一脸意气。里面蹲着一个赤袍大汉,左脚一个蒲团,右脚一个蒲团,上面露着蓬乱的发髻,下面露着肥大的屁股,面对三清金像,正使劲哼唱拉矢真经。

看来还是个贵人,屁股白得很。

“这厮是谁?”

道僮道:“他自说是十九娘的相好,十九娘便是李观主。”

那李十九娘就是李林甫之女李腾空了,李林甫生养了二十五个子女,李腾空是最小之女,自小好道。这时应该在庐山修道,据传李谪仙还送了自己的妻子宗氏去拜师,为此写了《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

“十九娘?十九娘!”

醉汉嚷出了声,竟然是薛嵩,这是吃醉走错道了?还是借着吃醉来找不痛快?小厮看他翘起屁股,流矢问过去道:“主人,这厮们说李观主一早不在了。”薛嵩嚷着站了起来:“谁说的?谁?掌嘴,掌!”转身扯过香案上的锦帷便擦起屁股来。

“掌嘴!”

小厮便要过来揪打,古长丰忍无可忍,起脚相迎,蓬地一声,那小厮便飞跌到了薛嵩跟前,屎堆吃砸,四处迸溅。杜宗文后退数步,感觉好像还是迸着了些星沫。

“反了!反了!竟敢平阳郡公嫡孙!”

小厮嚷呵起来,一个张牙舞爪前扑,一触被踹飞。另一个挣起来,捧了屎便掷。古长丰急闪,还是吃扬了些,恼怒之极,长剑连鞘击出,点在其颈侧,姿式优美,有如仙鹤亮翅。

掷屎小厮白眼一翻,即时跌倒。另一个还在地上抓屎,古长丰却已抢进,剑鞘击在他脑后。小厮将倒未倒,薛嵩骂声娘,已将案上香炉掷出。香炉有电饭煲大小,里面插着香烛,一出手,那灰便扬了出来。

“铿!”

古长丰闭目挥剑相迎,香炉跌在一边。薛嵩大吼扑至,张臂挥拳,有虎豹之势。古长丰眼也不睁,竟是侧身一肘撞了过去,轻捷如电,如挟风雷。

薛嵩身大肉厚,是不怕撞的,有意要拿住这厮。却不想人未捞着,腹上先吃剑鞘击中。紧着胸口又挨了一肘尖,顿时便觉一口气提不起来,连退数步,撞在香案上。捏紧拳头再要上,颈侧早吃剑鞘击中,人便栽跌下去。

“好!打得好!”众杂役都喝起采来。

也确实是打得好,古长丰这动作身法,让李连杰的功夫片有得一拼,而薛嵩这厮也确实讨打!

古长丰的眉头展开了,脸上却没有喜色,唤杂役进来将人抬到观门外去,自己折回了殿中收拾。摆放好了香炉,香还没有点起。却听得门外抢进两个青衣小厮来:“伤我家主人的是谁?”

杂役即时散开,道僮隐在了杜宗文身后。古长丰走了出来,眉头又拧上了。小厮要扑却又不敢扑,一个嚷道:“我也不和你相打,只与你见官!”古长丰道:“好,便与你等见官!”

这官不好见呀,薛嵩虽失了职,毕竟是世代将家!杜宗文要说话,“兄长”二字才出口,却给古长丰拦住了:“不劳杜兄忧心,山中之话还请上心!”咐咐了小道僮几句,便往外走了。

大概也确实没事,他的师傅玄静先生可是玄宗皇帝的度师!杜宗文看着人走远了,往龙孙亭又看了一回,人还是不在,恐错过了田梁丘,在地上划了几个字便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