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暴风（1）

深夜，暴风雨突然而至。

大西洋的海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滔天的巨浪如同山峦般起伏，狠狠地拍打着此时仍敢于暴露在外的船只。狂风呼啸，像是无数厉鬼在嘶吼，撕扯着船帆和绳索。漆黑的夜空中，闪电如同银蛇般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汹涌的海面，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雨水倾盆而下，像是天空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冰冷的水珠砸在甲板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圣玛丽号在这狂暴的自然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船身随着巨浪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船舱内，船员和物品猝不及防地四处翻滚。

人们的惊叫声、木板的吱嘎声与风浪的怒吼交织在一起，令人以为身处地狱之中。

这一刻，卡尔顿中校陡然从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他的耳边充斥着一种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声，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耳鸣，但很快，他意识到那是雨水撞击海面的声音——密集、狂暴，像是无数鼓点在他的耳膜上敲击。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拉开窗帘，想要确认外面的情况。

然而，窗户早已被雨水完全覆盖，水珠顺着玻璃疯狂地流淌。

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卡尔顿中校不由得目瞪口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内克那张脸。

“该死的！暴风雨真的来了！”

内克那个乌鸦嘴，竟然一语成谶！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仿佛这场风暴是冲着他来的，而他却没有丝毫准备。

大副迅速穿上外套，推开舱门，迎面而来的狂风和雨水却瞬间将他打湿。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下，他的视线被雨水模糊，耳边只有风浪的怒吼。

他站在甲板上，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水手们在风雨中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渺小。卡尔顿张了张嘴，想要发出指令，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风浪淹没。他的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大副！我们必须立刻降下主帆！”

水手长约翰的声音穿透了风浪的怒吼，远远地传到了卡尔顿的耳中。他的身影在甲板上显得格外焦急，双手挥舞着，试图引起卡尔顿的注意。

卡尔顿站在舱门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浸透了他的外套。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天气。

风浪像一头失控的巨兽，疯狂地撕扯着圣玛丽号的船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彻底吞噬。

此刻的卡尔顿，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茫然无措地看着水兵们在生死边缘挣扎，却不知该如何指挥。

“大副！大副！”

水手长约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卡尔顿终于回过神来，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约翰的方向，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水手长约翰得到授权后，立刻转身冲向桅杆，大声指挥着水手们调整风帆。大大小小的帆布在狂风中疯狂拍打，发出“啪啪”的巨响，像是一群想要挣脱束缚的野兽。水手们顶着风雨，艰难地操作着绳索，他们的脸上满是雨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苦苦挣扎的绝望。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努力是否真的能带来生的希望。

该死的！要是大副早一些听内克副官和劳伦斯准尉的劝告就好了！他们早就提醒过这场风暴的可能性，可大副却一直充耳不闻，直到风暴来临才仓促应对。

如今，他们只能在这狂风暴雨中苦苦挣扎，祈祷着能够熬过这场灾难。

与此同时，火炮舱内。

火炮长皮特正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一根固定在地板上的木梁，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船身的剧烈摇晃让他几乎直不起腰，只能像树袋熊一样紧贴着地面。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混合着从舱顶渗下的雨水，顺着脸颊滴落。

“该死的天气！”皮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抬起头，冲着那些正在忙碌的少年水兵们喊道：“快！把火炮固定好！这些重达千斤的大家伙要是脱了架，咱们都得完蛋！”

火炮舱内，二十几门沉重的火炮在船身的摇晃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在舱内横冲直撞。皮特心里清楚，这些火炮一旦脱离炮架，不仅会砸毁舱内的结构，还可能直接撞穿船体，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那些少年水兵们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慌乱无措，反而像一群灵活的猴子，在不停晃动的舱室内穿梭自如。他们手持绳索和木楔，迅速将火炮一一捆死固定在炮架上，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

“这……这是怎么回事？”皮特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想要完成这项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有一半的火炮能固定住，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时，一个名叫威廉的炮长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未用完的绳索。

他解答了皮特的疑惑：“长官，您别担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些绳索和木楔都是劳伦斯准尉带着我们提前准备的，他还带我们演练了好几次，说是以防万一。”

“劳伦斯准尉？”皮特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天他经常看到劳伦斯在火炮舱里转悠，还和那些少年水兵们有说有笑。

原来，那家伙早就预料到了这场风暴，并且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个劳伦斯，不得了啊……”皮特低声喃喃。

没错，这家伙从上舰开始，就体现出和其他军官完全不同的特质。

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现在看来，以劳伦斯的魅力和远见，这个年轻人就算是指挥一艘战船也是绰绰有余。

他抬起头，冲着少年水兵们喊道：“干得好，小伙子们！再加把劲！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准尉的苦心！”

少年水兵们齐声应和，手中的动作更加迅速。

火炮舱内的气氛虽然紧张，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秩序感。

这时，其余水兵分散到船舱各处。

尤其是底舱和火药舱。

木匠、副官等人带着水手们手持木桶和舀水工具，正在应对滚滚涌入的海水。

船舱底部的水泵被迅速启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将海水排出船外。

皮特趴在地上，心中突然多了一份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危难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