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东西来就好了,人还来干什么?

马车停下了。

那禅院的台阶,隐于幽森的暗影之中。每一阶,皆由古老而斑驳的石块砌成,石块上似有无数双眼睛的纹路,在日光下诡谲地闪烁。

“不对劲.......”

“叔,发生什么事了?”车厢里又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感觉有些不对,少爷安坐,老奴去看看。”

车夫并不是第一次来禅院。

前面几次,他都是跟着老爷田光明来的,禅院是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就说眼前,禅院的伪装是迷雾,而不是这幽深的暗影,台阶上的暗影昏沉,连光都照不进。

他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张纸鸟从暗影中飞出,化为人降落。

“来的可是田光明?”纸人口出人言。

车夫认出了这纸人神通,犹疑不定的心微微安了一些,道:“神使在上,我家老爷这次有事没来,但让我家少爷来了,这也是和娘娘上次说好的。”

纸人话语冰冷,听不出男女:“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怕娘娘不认账?”

“不敢,在下绝无此意!”

车夫连连道歉,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观音座下替她传话的弟子无非就那几个,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脾气这么差的?

但因为用的都是纸人神通,车夫也看不出来。

“之前答应的东西,各种搜集的秽物,金银细软都在车辆,那我们......”

车夫话未说完,纸人便打断了他的话:“东西留在这儿,我自会转交给娘娘,两位请回吧。”

“?”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车夫急忙说道:“神使大人,我家少爷的病......”

“娘娘说话自然是算数的。”纸人道:“等后面几天有空了,我会亲自到府上给贵公子看病。”

“可是,上次明明说的是......”

“放肆!”

纸人一声怒喝。

那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道冰冷的咒语,在空气中回荡开来。刹那间,四周的黑暗如同被唤醒的恶魔,开始涌动。

从台阶的各个角落,从那枯树的阴影下,从那堆积的人骨之后,无数白色纸人如鬼魅般浮现。

有的从台阶两侧的草丛中缓缓爬出,那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指甲在挠着地面;有的顺着墙壁飘落,如同一片片被诅咒的雪花。

刷刷刷。

几十位纸人包围马车,面无表情,只有那用墨笔勾勒出的五官透着一种呆滞的恐怖。

风乍起,吹得纸人们瑟瑟发抖,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一群冤魂在齐声悲泣。

“你是听不懂话,还是我给你脸了?”为首纸人怒喝,“田光明都没有亲自来,敬意都不到位,还敢在这儿要求我家娘娘?”

“这......”

“东西放下,人回去,过些时日我自会上门医治。”

“.......”

眼前行不通,车夫只能道了一句是。

他把一箱箱东西放到地上,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纸人,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少年的声音又响起:“叔,这........”

“少爷没事,咱们先回去再说。”

车夫安慰着,他想老爷毕竟跟观音合作了那么久,这点事,它不至于出尔反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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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托着一箱又一箱的宝贝上来。

这里面有专门稳定邪祟世界的秽物,也有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不得不说,田家虽然衰败了,但在信奉邪祟这件事上,田光明是真舍得花钱。

花了这么多,无非是求个修仙之路罢了,钟于思冷笑,猛地合上最后一个箱子。

她清点完毕,正好看见姜傲心从不远处跑来。

“钟姑娘,大人找你去一趟。”

钟于思点头起身:“正好,我也有事找大人。”

于是两人便往李济苍的方向走去,路上,姜傲心实在忍不住,偷偷问钟于思:“钟姑娘,那诗到底是不是大人写的。”

“是大人写的,昨天大人连同那鱼一起给我的。”

“啊,那为什么大人不认呢?”

“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否认的。”姜傲心一本正经道:“比如你要是想杀人,你会把杀人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吗?”

“那大人为什么要跟你说呢?”

“因为大人信任我,想跟我来个鱼水之交。”

“啊,什么意思?”

“不用理解这么深,你只要知道大人相信我就好了。”

“那他怎么又发火了?”

“可能是因为我把这件事跟你们说了吧。”

“哎?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

“因为我想让他明白,我们都是值得托付的人,难道你要背叛大人吗?”

“那我当然不会!”

姜傲心秒答,但她被钟于思绕晕了。

钟于思点点头,看着姜傲心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幽阴之境很近,基本就是在乾元王朝的边缘,不管是兽人还是妖族,随时都有可能跨过来袭击我们。而最近的城镇也只有问天城一个,其他繁华的地方,都在更南方。”

“姜傲心,你也是从饥荒挺过来的人,我问你,周边饥荒那么久,你可见有官府的人来管过你们?”

姜傲心摇头:“没有。”

“那便是了。”钟于思平静道:“我虽然被观音关的久,但我的脑子可没有迟钝,这些天借着建筑的功夫,我已经把周边情况摸清楚了,我怀疑,妖族很可能要南下。”

“妖族要南下?”

姜傲心吓了一跳,这个钟于思昨天可没说过。

很久以前,天道还在的时候,乾元王朝版图还是很大的,后来天道崩塌,妖族率先崛起,乾元王朝首都沦陷,王室靠着邪祟的力量移居南方,乾元王朝的版图也缩水成了现在这样。

西北方被妖族占领,而东北方则在王室移居后,落入了兽人的手里。

姜傲心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她从小便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

妖族......如果不动用邪祟的力量,人类是没办法对抗妖族的。

“钟姑娘,你是认真的吗?”姜傲心询问。

钟于思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随后道: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所有想法,我所有的动作,全都是认真的,我从不做那装神弄鬼,欺君罔上的事。”

“所以您才......”

“没错,所以我才这么做,等会儿大人肯定要责怪我冤枉他,但没关系,只要让他信任我们,而不是独独信任我,这口锅我背了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

姜傲心马上道:“钟姑娘对大人如此忠义,大人怎么能责罚你?”

“那你帮我挡一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