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时代,粉丝都是狂热的,驱使她们的不是理智,而是热爱与信仰。
翌日,天蒙蒙亮。
甄姬便挎着个小竹篮,站在了吕昭暂住的小院外边,大大方方去拍门环,脸不红心不跳。
只要袁熙不在,她就活泼果敢。
其实,她倒不怕袁熙那怂人,而是惧那皮囊里的邪恶。
叩叩叩……
一坨黑炭打开门道:“你找谁?”
甄宓跨步而入,低声道:“我是来寻温侯的,烦请壮士通报一下,就说甄姬有要事告知温侯。”
轮班守门的孟铁胆,昨日随温侯去军营了,不认得甄宓,见她长得高挑美艳定是好人,铁胆便将其引到大堂点起油灯火盆,去敲温侯的门。
吕昭醒来,安抚一番迷瞪的杜妙音,穿好衣裳披上铠甲去见甄宓。
万一那甄宓突然行刺呢?
天不亮就来打扰人家盘玉玺,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二嫂!”
吕昭来到大堂,见到甄宓规规矩矩施礼。
甄宓匆匆回礼道:“奴家来得匆忙,温侯莫要怪罪。只是,天亮就要拔营北上邺城,回了袁家府邸,则温侯在外而奴家在内,相见不易,好多想对你讲的话也不便说起。”
吕昭:“???”
这……
不对吧?
在这之前,我跟你好像只说过半句话,没这么深的交情啊!
吕昭一头雾水,倒没有误会什么,只是觉得纳闷:“二嫂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甄宓做了个手势请吕昭坐下,从容说道:
“宓自幼丧父,又嫁了个暗弱恶毒之辈,故而仰慕英雄。听妙音说了温侯的故事,如计夺敖仓、血祭苍生、百骑追曹等,宓深感钦佩。又有幸目睹温侯辕门射戟以一敌四,只觉天下英雄莫如温侯者也,于是更加敬仰。前日见妙音涂你一身豆糕,温侯并不怪罪,反而屈膝为她拭履,宓方知铁血柔情为何物……”
吕昭似懂非懂……小迷妹?
甄宓真诚的阐述完自己的仰慕和立场,又说道:“太尉好大喜功高谈阔论,但心胸并不宽广。三子与嫡长子争权,却文不能安民武不能治军,仅凭宠溺岂能长久?宓侍奉刘氏时听她说,若温侯不能为其所用则为他人刀枪,还说你已封侯再难封赏,不如待练成重骑后除之。宓担心温侯待袁氏过于忠诚,反受其害,故而前来告知。”
吕昭确定了,是小迷妹来的,没想到我居然有女粉了。
真有趣。
他煮着茶假装难过道:“嗨!我本以为太尉收我为义子,袁尚犒劳我大军,是赏识我的勇武,认可我的忠诚。没想到竟是如此……”
甄宓见英雄醒悟,心情大妙,总结道:“袁家非可栖之良木,袁尚亦无雄主之胆略。温侯所托非人了!”
吕昭心想,这袁氏儿媳不但孝顺而且看人真准:“如今,我兵不过两千,将不过五六十个,还是曹营的。曹操许我洛阳令之职,可雒阳弹丸之地,夹于中原河北之间,不投袁绍难道投曹贼?”
甄宓跪坐如男儿般挺拔,眼神炽热:“温侯何必妄自菲薄?你乃气吞天地的大英雄,不必屈居人下。自当以雒阳为基,西出函谷直取三秦,拿下两京关陇,则与袁曹三足鼎立。温侯尽收数万西凉铁骑,东向而争天下,袁……太尉曹贼如何能敌?”
哟呵?
整上隆中对了?
北方姑娘就是聪慧直爽!
就这还是河北的,再往北到塞北,便是吕玲绮那种上马杀贼下马当贼的……
不过,甄宓这番话倒是让吕昭刮目相看,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一个深闺少妇竟能有如此眼界和气魄,果然不是凡品。
吕昭演技狂飙,倒上一杯茶双手奉上:“听甄姬一席话,宛如醍醐灌顶!这番高瞻远瞩捭阖天下,纵是读破万卷书行罢万里路的男子,也远不及也!方略易定,但实施起来定然困难重重,届时,昭上哪里找你这般智计过人的军师?”
夸夸教教主,再度上线!
她既然不叫吕昭四弟,也不自称奴家,显然是想暂时跟袁家划清界限,站鸽鸽的立场,那吕昭也就不叫她二嫂了。
爽利大气的甄宓,终于羞而涩之,他说奴家可以当军师……
甄姬接过茶,叹道:“可惜袁熙不愿与我和离,否则,宓自当女扮男装追随温侯纵横天下。”
嚯!
吕昭一时间叹为观止,河北不愧是能长出花木兰的风水宝地,他脑中冒出一个big胆的想法。
遂满饮一杯,烫!
我夸死你。
“嘶呼……甄姬志比男儿、才华横溢,唯有古之妇好能比,可惜受困于袁熙这等鼠辈。你既敬我勇武,我亦慕你才智,真乃天作之合也,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弟?”
“啊?宓没温侯说的那么优秀,况且宓是女儿身……”
“人生而平等,男女岂有尊卑之别?甄姬巾帼不让须眉,远胜天下男儿多矣!你若看得起我,便认我做哥哥,日后,哥哥必将设计帮你脱困。为弟弟置羽扇纶巾,虚军师祭酒之位以待!”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我一见倾心,天下之大可还能寻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那自是没有的。”
“甄姬身为袁家之妇,却冒死前来救我性命,此为大恩。弟弟以灼灼才华,为我谋天下之奇策,是为大义。如此大恩大义,岂不比亲兄弟还亲?”
“宓也觉得温侯甚是亲切,勇武却不欺弱小,尊贵但疼爱妇人……”
“那还说甚?铁胆速去置香案,我去取酒,弟弟稍等。”
“哎?哥哥……”
于是乎,吕昭与甄宓拜于小院东侧杏树之下,结为异性兄弟。
既是小迷妹,那这声哥哥你叫定了,跟年纪无关。
是时,日出东方满天红,一树杏花在迢迢春风中飘落如雨,烂漫花雨中一男一女对饮。
男子十六:“弟弟!”
女子十七:“哥哥!”
“满饮此杯终生不负!”
“痛饮此杯同生共死!”
吕昭:“哥哥见你有些惧怕袁熙,可是他欺负你?与我说,我去宰了他,和离都省了。”
甄宓从袖中拔出匕首秀了秀:“他不敢欺我,只是尽欺负可怜之辈……”
兄友弟恭执手抵足,甄姬将袁尚之恶悉数告知哥哥,吕昭也把私夺全部白马义从的事和盘托出,弟弟见哥哥早有提防和妙计甚是脸红,哥哥抚其背拍其肩勉力之。
最后,兄弟二人相拥约定,日后一文一武共扶汉室。
分别之后,吕昭看着树下香案,自己都觉得离了个大谱,袁氏儿媳来告密就罢了,还结拜成了我弟,她丈夫又是我二哥……
那她不就成袁熙弟弟了?还和什么离?兄弟不可结婚!
甄宓更是晕乎,不知是被酒灌的还是被哥哥灌的,怎么回到袁宅的都忘了,稀里糊涂跟着刘氏上了凯旋的马车。
待到车驾出了城,望着漫天的混乱旌旗无尽的松垮军阵。
甄姬豪气顿生,心说,这袁营兵马不过尔尔,待我当了吕营军师之后,必定把吕氏兵马练得……
轰隆隆!!
只见数百重甲铁骑奔腾而来,宛若钢铁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