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俪当然知道曾兰为什么会诧异,因为对方是个六十二岁的老人,按理来说,没人会对一个老人感兴趣。
但现在既然案情已经发生,那么检查死者生前有没有遭受侵犯就是尸检比较要做的事情。
曾兰采集了死者样本送去了检验科。
眼前的这具尸体,头发花白,双目紧闭,身上没有尸斑,说明她身上的血也流的差不多了。
曾兰对死者身上的缝合处进行仔细的拍照留存之后,孙俪持刀,沿着缝合的伤口一点点的切开了缝合线。
随后,孙俪用镊子夹起一小段缝合线在,走到显微镜下观察。
“这是一种医用的缝合线,是非常常见的外科手术中能够见到的。”
孙俪观察了一下,缓缓开口。
“这样说来,凶手的职业应该可以确定了吧,是一名外科医生。”
孙俪点点头,眉头却始终不曾舒展,因为这起案件有些不对劲,不管是行凶的手法还是尸体的状态都不合理。
她沉吟少许,返回了解剖台前继续工作。
“死者的颅骨有一处凹陷,系钝器击打留下,显然生前遭受了钝器击打头部。”曾兰说着,一边在记录本上记录。
孙俪点点头:“颅骨的碎裂非常严重,这种程度的损伤,相比起颈部的伤口来说,很难确认为致命伤。”
曾兰对比了一下,说道:“死者的颈动脉完全切断,死因很明显,是休克型失血过多。”
“所以,造成颅骨损伤的工具是什么?”孙俪轻声问道。
曾兰立刻开口说道:“我检查过死者的颅骨损伤,塌陷处成条状,骨折线一直延伸到颅底,很明显就可以推断出,凶手使用的是棍状钝器。”
“先用棍棒击打致其失去抵抗能力,而后手持匕首割喉杀人,这是非常常见的杀人方式。但凶手杀人之后,为什么要将死者缝合成斗拳状姿态呢?又为什么要把死者放进浴缸里呢?”孙俪一直特别奇怪凶手的这个行为。
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为,一定代表着什么。
曾兰也感到非常地不解,缓缓开口说道:“凶手杀人之后,先要进行缝合,最后还要把尸体放进浴缸里……”
一米高的浴缸,凶手是不可能先把尸体放进去,而后进行缝合的。
“死者的体重有五十公斤,看来凶手的力量很大,”孙俪深深吸了一口气。
尸体被杀之后,一直呈侧卧蜷缩姿态,尸僵非常严重,想要解剖尸体,只能破坏尸僵。
孙俪和曾兰一同动手,用力将死者的关节部位活动开,尸僵也就自然消失了,不过这声音一个力气活,两人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将死者全身的主要大关节尸僵全都破坏了。
现在,死者仰面躺在解剖台上,恢复了自然状态,像是睡着了一般。
孙俪手持解剖刀,沿着尸体的颈部,一直划到腹部,作出了一个标准的一字型切口。
轻轻分离胸部的肌肉组织,随后腹膜也被打开。
“死者的心脏呈现出皱缩的状态,符合失血性休克死亡。”孙俪淡淡的说了一句。
曾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去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容器,等孙俪将死者的胃脏解开之后,她需要提取死者的胃内溶物,作为判断死者死亡时间的关键检材。
总体来说,死者的死亡原因已经查明,具体的死亡时间和相关方面的检验还需要等检验科的消息。
尸体解剖工作结束之后,孙俪拿出缝合用的针线,将尸体上的切口仔细的缝好。
随后,他习惯性地打了一个外科结……
尸检工作结束之后,孙俪为尸体轻轻盖上了白布。
孙俪正在法医科办公室里整理尸检报告,曾兰去检验科送生物检材。
法医科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孙俪忽一皱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中还在疑惑,什么人会在公安局大哭。
法医科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有一对中年夫妻,在不停地哀嚎。
“什么情况?”陈明闻着哭声,一路跑过来。
走廊里除了一对中年夫妻,还有几名刑警,他们在不停地安慰中年夫妻:“请节哀,我们已经立案侦查了,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陈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这种场面我见得太多了,以至于有一些麻木。
对于陈明来说,这是一起凶杀案,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位亲人的离开,是丧亲之痛。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梦也急忙顺着哭声一路小跑过来。
“应该是本案死者的亲人来认尸吧。”陈明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他们看见尸体了吗?”林梦轻声问道。
“不知道法医科现在的解剖工作有没有完成,完成之后会有认尸环节,但想要让死者入土为安,还要等到案件侦破之后。”陈明缓缓说道,然后迈开脚步,朝着那一对中年夫妻走去。
“请两位节哀,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刑警依然在不停地安慰死者家属。
但死者家属就像是没有听见刑警的安慰一般,两人背靠着墙壁,不停地失声痛哭:“啊——妈——你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会遭到如此横祸啊——”
陈明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如此悲伤的气氛,急忙上前开口说道:“我是重案组的陈明,是专门负责这起案件的,请问两位是……”
中年夫妻看见陈明之后,哭得更伤心了,女人直接扑到陈明的身前,一把抓住陈明的手,不停地哀求着:“你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会的,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会的,请问两位是徐玉芬的家属吗?”
“我是她女儿。”女人用力抽了一下鼻子,颤声说道。
“我是她女婿。”一旁的男人抹了抹眼泪,也开口说道。
“两位和我到询问室聊吧,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们调查一下。”陈明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刑警队询问室里,两人不停地痛哭,丧母之痛非常人能够理解,桌子上堆满的打湿的纸巾,一包抽纸已经见底了。。
“你是独生女吗?”沉默许久,陈明缓缓开口问道。
女人擦了擦鼻涕,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妈就我这一个孩子。”
“徐玉芬是一名退休的护士吧?”陈明轻声问了一句。
女人抽泣了一下,说道:“是的,我妈是一名护士。”
“她在哪个医院工作呢?”见女人的情绪已经稍稍有了稳定,陈明接着问道。
“在县医院。”女人认真地回答道。
“哪个县医院?”陈明又追问了一句。
“三合县医院。”女人说道。
“是哪个科室的护士呢?”陈明定了定神,又问道。
“是妇产科的护士。”女人答道。
三合县,是临江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距离临江市还是比较远的。
原本并没有三合县,而是三个独立的小县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乡镇规划整合,把三个小县城合并到了一起,便有了现在的三合县。
而且陈明还听到了一个坊间传闻,就是关于三合县的故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处都在搞生产,建工厂,三合县旧址就有一个大工厂,据说因为当时大家一心搞生产,并不注重环境保护,而且处理废物的措施也并不完善,这导致大量带有污染的废水直接排放在河流里,污染物直接深埋在地下,造成了严重的污染,对附近的居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后来国家开始整治,保护环境的政策深入人心,政府这才关闭了工厂,算是及时制止了污染环境的行为。
再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为了维护名声吧,政府把三个县合并为三合县,算是更名改姓改头换面,人为地把这不太光彩的一页翻了过去。
之所以我提起了这段往事,是因为在三个县城整合之前,是三个独立的县城,而每个独立的县城,都有一个县医院。
在三合县整合之后,三个县医院才合并成了一个。
徐玉芬是三合县县医院的一名护士,如果徐玉芬的工作时间足够久远的话,那么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合县之前的某一个县城的县医院。
“徐玉芬在三合县县医院工作之前,有没有在三合县的前身某个县城工作过?”陈明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