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破烂玩意
- 正阳门下:我的文艺人生
- 风流剑书生
- 2065字
- 2025-01-20 17:39:38
老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抿抿嘴唇没说话。
眼前这位老友,有着无与伦比的偏执,这或许跟某桩旧事有关,但此刻,他不愿意多说话,也不愿意过多的去揣摩。
谭谊苦口婆心的反劝他:“‘突破’与‘转折’其实是相谐而行的,难道仅仅是‘伤痕’和‘反思’吗?”
“未必吧?李兄!”
“《燕京文艺》不会一直沉浸在‘比大胆儿’、‘闯禁区’这样的热潮中,当然也不会止步于‘伤痕’展示和‘反思’的层面,。”
“总有一天,大家会看见我们的成果。”
老李斟酌了一下,开怀笑道:“反正都是你的事,我啊,管不着也劝不动,不过同鉴,最近你们可少不得被骂咯。”
谭谊本名谭同鉴,老朋友都称呼他一声同鉴,顺耳又亲切。
“骂吧,骂吧!”
他颓丧的喝了口水,好像抓住了一些重点,反问了句:“谁不挨骂过?我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老东西嘴还挺硬。”
老李轻轻叹了口气,他其实没想太多,就觉得这种不避讳情感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低俗,发表在这个年代,多少有点像异端。
《燕京文艺》复刊才堪堪一年,看来好不容易积攒的读者底子,没准要慢慢流失了。
“同鉴,你再好好想一想。”
老李站起身,准备告辞,“初听见消息,我心里还有些担心,见你无事也就放心了。”
谭谊情不自禁仰了仰头。
......你还怪会装嘞。
老李继续道:“你们啊,下次可千万要把持住,凡事以发展为重,要是没人看你们的杂志,你有再多的理想也没用途。”
“好,记下了。”
老李满意的走了。
谭谊重新坐下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背起爸爸上学》的石娃来,片刻后,他干脆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
——什么是“人物”?
——什么是“圆”的人物?
——什么是可以“走进画廊”里的人物。
谭谊盯着第一个词看了几秒,考虑了一下意义,已经被僵化的文学,需要用这些“圆润”的人物一点点将其解冻。
至于痛骂。
他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思考工作以外的事,反正先把眼前的读者来信看完再说。
实在不行......
以后就不看来信了。
等下一期的新刊出来,重新展示在大众眼里的《燕京文艺》将会是什么样的颜色?届时来信痛骂的这批人,该要内疚了吧?
谭谊很期待。
......
护国寺街道,老李家。
“看来练这个拳,对身体还真有好处,刚开始出汗喘气浑身痛,现在越来越适应了,站桩也站得越来越久了。”
上午的阳光并不晒人,韩春明在李老头的指点下,完成今天的练习,用力甩甩胳膊。
他现在对老李家已经非常熟悉,擦了擦脸上的汗,便直接去了书房,书房的房门敞着,韩春明伸头从外面往里一看。
老头正端着本书,靠在躺椅上睡觉。
“哟,老爷子您今儿精神不好?这个点就迷瞪上了?”
“练完了?”李老头睡的浅,很快醒来。
“中午了。”
韩春明随意咕哝。
他凑到书架前,盯着那些手抄本眼睛直冒光,老爷子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随手把书丢在桌面。
“都是以前留下的老书,也不算宝贝,早些年偷偷藏在老屋子里,没让人扒拉出来,结被老鼠啃了不少,烂了半箱......怎么?
你小子喜欢?”
“我,我可以喜欢吗?”
韩春明问的小心翼翼,眼睛湿漉漉的冒光。
“小时候家里穷,一直想读书,可书多金贵啊?哪是想看就能看得见的?
不瞒您老,我打小就爱看书,什么稀奇古怪的书咱都看,那《博古堂雅集》都快被翻烂了都,当时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有机会,收集一屋子古籍该有多好,人有我有,人无我还有......
想想都觉得兴奋。”
韩春明胡编乱造的说完,李老头哈哈笑了起来。
“还挺好学。”
“跟我家那小崽子果然不一样,这个想法不错,我喜欢。”
“不过......”
李老头絮叨着忽然停住,开始沉吟,片刻笑道:“小韩啊,喜欢这些书也不是不可,这拳......”
“我练!”
韩春明斩钉截铁。
“好!”
精神大好之下,老爷子赏了一口午饭。他比韩春明大近四十岁,两人却毫无年龄隔阂。
“贵在坚持,你坚持个一年半载,能强身健体,祛病强身。”
老爷子笑呵呵的。
按照惯例,这位每天都要睡子午觉。
吃完饭,韩春明主动告辞。
想着左右无事,便干脆去邮局把稿费取了。
1977年为了修建纪念堂,原本最近的天安门邮局大楼被拆除,现在附近只剩下,东四大街十字路口东南角的,东四邮政支局。
离邮局大楼不远,几公里的路程。
到了邮局后,韩春明看见前面排着长队,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有寄件的,有邮钱的,同样也有来取钱的。
没过一会儿,后面来了两个文艺小青年,戴着眼镜,衬衫前的口袋里别着钢笔。
正在叽叽咕咕的议论。
“钱同学,这期的燕京文艺你看了没?作何感想?”
韩春明身后那人突然出声。
跟着,略带惋惜的语气响起:“赵兄,我还没来得及去买,最近闹饥荒,就等着今天领完钱去把该买的东西买一买。”
“钱兄,那我可劝你别买了,这期不值得。”
“啊?为什么?”
《燕京文艺》这些杂志,是他们几乎每期都必读的文学刊物,是他们心目中的文学圣地,怎么能不推崇呢?
韩春明没有转身。
他也好奇为什么后面那家伙,会说出这样的狂言。
“简直难以入目啊!”
赵兄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提高了声音:“你知道吗?燕京文艺刊载了两篇诗歌,作者名不见经传,从未听说过。”
这句话,让韩春明迅速侧起了耳朵。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名不见经传的作者,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这么说的话,下期咱们也可以向他们家投稿,说不定能行,那可是燕京文艺啊。”
“正常?那是你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破玩意......”
声音突然顿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