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四度爆血

冷风呼啸，裹挟着黑色雨流在周围飘荡开来。

然而那并无非是从天幕上落下来的雨水，而是通过凶猛的砍杀，那些黑影纷纷被击穿，从他们身上迸溅出来的血。

楚子航在这片世界已然杀红了眼。

他再度回到了高架路上的那道尼伯龙根，周围是成群结队的黑影在环绕着他，犹如虎豹般扑杀而来，想要迫不及待的撕碎他，然而这些怪物迎来的却是自身被击溃的命运。

曾几何时，楚子航还是孱弱的男孩。面对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腐朽身影，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心怀恐惧的颤抖着身躯。或许当时他没有因为恐惧而大声尖叫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是那个男人背负了一切。

也是在那一天，在那一场泼天的暴雨里，爱吃卤大肠的男人展现出超级战士般的实力，对方劈斩出来的刀锋是那么凌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又是那么强势。

即便很多年过去，楚子航已然在卡塞尔学院成长为老牌狮心会杀伐铁血的会长，实力几乎处在上千名师生里最顶尖的那一波，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回想起楚天骄的爆发，还是那么让人感到震撼，那是楚子航至今也达不到的高度。

但他已然不会再感到恐惧。

面对这些成群的黑影扑杀而来，他热血沸腾，那胸腔里涌动的仇恨，裹挟着言灵君焰那种至极的高温喷涌而出，周围死侍在哀嚎中纷纷崩溃，身体上被灼烧成死亡的灰烬飘荡在风雨中。

身边的男人伤痕累累。不过这次楚子航心怀决意，无论如何也都要将对方守护。

他已经分辨不出是真实还是幻境。可那个名为奥丁的神王是如此神出鬼没且神通广大。即便是将时间线重新拉回到那场暴雨的夜晚里，就在那座高架桥上，重新面对那宿命的一幕，楚子航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因为那是属于神明的权柄，不过楚子航并不会如那天般感到绝望。很多年过去，他将自己锤炼的如一柄长刀逐渐锋利，为的就是能再度踏上战场，与奥丁一战。

如今再度拥有这个机会，伴随着信念的催生，以及对这个男人的守护，身上黑红色的火焰不断喷涌，对周围黑影产生大面积杀伤力。随后楚子航再度冲向最前方的奥丁。

对方端坐在天马斯莱布尼尔的身上。不久之前楚子航已然朝对方劈斩了一刀，不过从对方身前一米开外，降临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幕，刀刃砍在上面，发出清脆锵声，而巨大的反震之力，也使得楚子航跃空的身影猛然倒退。

实则楚子航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夏夜通过镜花水月模拟出来的场景，那看似是劈斩向夏夜的一刀，是楚子航心怀着决意劈向奥丁，但最终又因为夏夜展现出来的力量将其抵挡。

不过楚子航之所以被反震而回，并非仅仅只是模拟出来的场景，否则刚刚楚子航一刀劈斩而来就已然命中夏夜。

是夏夜施展出来的一道鬼道炎壁作为物理抵挡，以及在镜花水月始解的模拟下，将其展现为奥丁施展出神明般的权柄。

楚子航并没有丝毫气馁。如果他能一刀将对方砍杀，对方就不再是神王了。

周围的嘶吼声越发猛烈起来。那些环绕在这片世界的死侍成群结队的汹涌而来。他们从前方虚无的尽头，从高架桥的下方，甚至还从远处的阴影里不断的窜出，仿佛地狱入口开裂了，这些本应该在地狱接受刑罚的恶鬼们，纷纷的跑了出来，要对整个人间宣泄可怕的灾难。

楚子航从身上撕开一道布条，缠绕在自己握刀的手上以及手腕上。

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血战，他不会怀疑自身意志，但如果力量一味的爆发出去，早晚会耗尽。而等到那一刻的也将会是他的死亡，以及悲剧再度重演。

就在楚子航心怀决意，准备再度杀向黑影狂潮里，不断去逼近神王奥丁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一只坚定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

楚子航一回头就迎上了楚天骄那对欣慰而感慨的目光。

“爸！”

楚子航变得激动起来。

此时的楚天骄浑身上下原本密密麻麻的深刻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着，伤疤已然结痂，甚至那些结痂的增生物簌簌掉落。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铁灰鳞片生出，就连脸颊上也同样泛起这些鳞片。

那对黄金瞳泛着熔岩般的光泽，甚至比楚子航还要明亮与耀眼。哪怕仅仅只是视线扫射而来，就能让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灼热。

“子航，你长大了。”

楚天骄感慨地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某个怪物发出沉雄吼声。

楚子航突然意识到，并非是受伤严重的楚天骄已经恢复了身上的伤势，而是对方启动了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让这些伤势自愈，但这是一种不平等的交换。即便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可也因此陷入狂暴的状态。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提升力量的禁忌技术，正是爆血。

楚子航对这种技术非常了解，他同样是爆血的使用者，这是他从卡塞尔学院资料库里找到的部分片段，可他却从其中推理出了爆血的技术。

一旦展开，能够使得自身龙族血统得以迅速提升，而属于人类那部分属性则被压制下来。龙的那一部分则开始增强，自身也会快速展开龙化。一身实力可以说会呈现几何倍数的飙升。但也正是因为龙的属性得以提升，所以就会导致自身的精神意志会朝龙类那残暴的一面去转化。

爆血并没有可逆性，一旦使用过一次，自身相当于朝深渊滑落，使用的越多，坠落的就越深。

直到后来变成堪比死侍一样的怪物。

其实这也跟周围那些残暴且毫无理智的黑影一样。未来楚子航所要面对的下场，就是会成为这些黑影中的其中一个。

这一瞬间楚子航想了很多，尽管他知道父亲能与奥丁短暂交手，并且展现出强大的言灵之力，很明显是一位血统很高的混血种，但爆血的技术并非是谁都能够得到。

楚子航是从卡塞尔学院找出来的这份资料，而他的父亲楚天骄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卡塞尔学院吗？

又或者是来自于其他地方？

这个疑惑仅仅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因为周围的人嘶吼声越发剧烈了，他们再度被这些如狂潮般的黑影包围，而且这些怪物已然朝他们汹涌而来。

楚天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随后就站到了这个男孩的面前，还没等楚子航说话，后者就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力量从楚天骄身上涌来，再度看向这个男人的背影，如山岳般巍峨。

周围一切变得格外缓慢，哪怕是雨滴，或者说周围那些狰狞的黑影扑杀而来的动作都变慢了，像是进入了一个掌管时间的战场，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不过这种缓慢并不针对楚子航，也不针对楚天骄。

楚子航能感受到这个言灵，就是楚天骄释放出来的，只要不被这个男人的意志所允许，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要承受时间领域的管制。

即便楚子航在曾经那座高架路上，已然感受到楚天骄释放出来的强大言灵，可如今他已经在卡塞尔学院学习，并且得到了很多关于言灵的知识，甚至他本人也同样掌握着强大的言灵君焰，可当楚天骄真正释放出这个言灵的时候，他顿时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楚天骄仿佛已经化身成为时间的王者。在这个领域里，他就是主宰时间的神明。

此刻这位神明动了。

楚子航发现他手握的村雨，不知何时已然被男人握在手里。随后开始朝着周围劈开。村雨在对方手里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整个刀刃变得更加狭长，而且散发出银白色的寒光，似乎这才是这把刀刃本身的颜色。

楚子航原本在释放言灵君焰，用高温加持过的村雨，通体散发出黑红色，这股灼热高温被楚天骄自身力量强行驱逐了出去，变得无比冰寒，可这把传说中的刀刃在楚天骄手中，才算是焕发出新生般的光芒。

随着对方每一次挥砍，往往都会有好几头黑影般的死侍被砍为两截，断裂了身躯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又再度冲入到了黑影群，带起了新一轮破坏。

就这样随着楚天骄每一步前行，在砍杀那些死侍的时候，就像是用收割机的割麦子，成群结队的麦子连绵倒下来，压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可这些怪物明明都很凶残，因为理智已经失去，取而代之的是在极致欲望下飙升的龙族血统，每一道黑影的实力都堪比A级混血种。但在楚天骄的爆发之下，所谓的A级在他眼中也是一个个小鱼小虾。

原本密集的黑影死侍群顿时就被砍出了一条漫长通道。而在通道尽头。赫然是那一尊浑身散发出银白光焰的神王奥丁。

“爸！等我！！”

楚子航在吼声震天的世界里同样发出一声呐喊。

他催动其言灵君焰冲了上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战。曾经他像是一个懦夫。在父亲楚天骄的掩护下，将迈巴赫的油门深踩到底，慌慌张张逃出了那座地狱，唯独让那一个男人孤军奋战。最后深陷在黑影狂潮里。

可如今命运竟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已经管不了是时间线被重新拉回到曾经所发生的一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等了这一天等了太久，他内心所背负的沉重感也同样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压垮，所以楚子航才会不顾一切的强行提升自身的龙族血统，最终让他找到了爆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爆血的禁忌影响。

因为在他得到那些资料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这项技术擅自使用的恶劣与严重性，可他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即便到了地狱里，他也无法逃避曾经所发生的那一切，他渴望拯救楚天骄，明明那个男人平时看起来那么掉链子，可最后死的时候顶天立地。反观自己，那些年来只有对那个男人的抱怨。

轰隆隆！犹如闷雷般的滚荡声不断响起，那是楚子航催动起言灵君焰，使得他整个人化作黑红色的固体炸药不断前行，也在不断爆炸，凡是靠近他的那些黑影死侍，都被狂暴的力量冲击的后退，而在后退中浑身被撕裂，身体被灼烧，从而化为灰烬。

他们父子二人在这片地狱国度所向披靡，哪怕周围都是狂暴而凶残的死侍，他们组成狂潮聚拢而来，每一头黑影般的怪物，都能在一座城市里掀起血腥的灾难。但在这片国度里，随着父子二人不断攻击，这些黑影此时也在不断崩溃。

他们已然距离前方那尊神王很近了，甚至就连对方身下斯莱布尼尔这匹天马也在发出不安嘶吼。

那匹神马亲眼目睹了施展出时间零的楚天骄，犹如掌握生命的死神，即便是身后的楚子航也同样杀伐凌厉，父子二人几乎以一种屠神般的信念朝这里横推而来。

那些奥丁的爪牙纷纷被击溃，使得他们一路横行，直接杀开一道狭长通道，而通道久久没有愈合。因为那些黑影般的死侍，已然被杀得片甲不留。即便有的还能喘气，也是苟延残喘。一时间不可能会有战斗力。

不过楚天骄之所以这么猛，并非没有代价。在他身后的楚子航能清晰的看到在对方身上铁灰色的鳞片，生长的更剧烈了，几乎形成了一层坚实铠甲。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层防御守护，那些死侍的攻击击打在上面，并没有对楚天骄造成撕裂伤，仅仅只是划过一道道火星，而随后就被楚天骄用手中闪烁着森白光芒的村雨，直接砍断了脖子或是上半身。

楚天骄的身躯更为宽大，近乎于两米，对方体内骨节在变异下不断被撑开，，体内的龙血近乎于沸腾，甚至在他身后鼓起两个小鼓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随着楚天骄不断爆发，鼓包里的东西在不断的蠕动。

楚天骄本人嘴里也开始发出无意识嘶吼，似乎逐渐失去理智。

“爸！”

楚子航冲着男人的背影发出呐喊，可对方却没有转身，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依然在一往无前朝着前方冲杀。

楚子航只能咬着牙，跟随着对方的背影前行，他自始至终都想要追上男人的脚步，可每一次都会落后一段距离。即便楚天骄快要接近神王奥丁，可他依然还没有追上对方。

然而楚子航内心却变得格外凝重起来。他知道楚天骄本身的龙族血统很强，但想要在这种黑影般死侍的狂潮群里杀进杀出，以一种战神般的姿态爆发出来，凭自身力量是不行的，必须要借助外力，而这种外力很显然就是爆血。

爆血分为四个阶段。

如今楚天骄已然将爆血催动到了第三个阶段，正朝着第四个阶段攀升，越是往后，其龙化的程度就越高，当然换来的实力就越强。

可这种交换几乎代表了灵魂的缺失。如果当交换达到顶点，也就意味着灵魂将会彻底失去自我，从而变成一个扭曲而嗜血的怪物。即便面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会换来丝毫理智。只有最凶残的杀戮，会将眼前所有活着的东西，所有令对方渴望的东西都会迫不及待粉碎掉，只为了能获得一丝满足。

可当爆血真的来到了最后，自我灵魂将会永远放逐在深渊里。所谓的欲望几乎跟深渊等同，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往往达到这一步的混血种都会极度渴血，极度的渴望杀戮，但他们却永远也停不下来，就只能不断追逐着，杀戮着。

这也是楚子航内心凝重，甚至感到一丝惶恐的地方，他想要跟自己的父亲楚天骄并肩作战，一起去击败这些黑影般的怪物，甚至是击溃神王奥丁，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楚天骄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因为这是比死亡还要惨烈的下场。就连灵魂都被放逐到了地狱最深处，这是楚子航绝对不愿意接受的地方。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楚天骄走向这一幕。

他开始疯狂催动起自身的言灵君焰，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再度的展开爆血，而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然将爆血催动到了第二阶段，甚至正在朝着第三阶段去进发。

身上鳞片越发密集，意志也开始变得混乱，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逐渐被抽离出去。

楚子航知道，如果凭借着目前的力量，绝对无法抵挡得了楚天骄，而且也无法再与神明的战斗之中获得丝毫胜算。即便是快要接近爆血第三阶段，但楚子航也依然没有停止。

这时候的楚天骄已然达到了第四阶段，随着对方的一声狰狞嘶吼，身后那越来越大的鼓包猛然破开，伸展出一道血淋淋的双翼。起初还如骨架般，但随着上面碎肉的不断延伸，最终形成了一道铁灰色的巨大双翼。

一对双翼伸展开来足足有着六七米那么长，而楚天骄整个人也几乎已然朝着纯血龙类去转化。在他脸庞上鳞片密布，雨水打在上面发出金铁般的撞击声，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铁面，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竟这么冷硬的一张脸，无论是狰狞的笑，还是放肆的哭，都不会有丝毫扭曲。

随着楚天骄伸展开双臂，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威严而狂暴的气场，哪怕是周围那些扑杀来的黑影死侍也都猛的愣住了，他们甚至分辨不清楚天骄到底是这位神明的敌人，还是站在了神明这一方。

不过也就是在他们愣神片刻，楚天骄展开了疯狂攻击，对方本身就拥有了时间零，而在龙族血统不断激发之下，这份时间里也展开到极致。

无论是其范围还是强度，都超出了之前的十倍以上，直接笼罩了整片战场，使得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凝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