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假戏真做

村里大摆宴席,感谢出钱又出力的沈纪两家人,纪文和作为主要功臣之一,当然不会缺席,村长甚至特意请了村里学问最好的读书人纪文煦,写了封请柬送到周家去,宴请包括周家父母在内的贵客,周家父母与有荣焉,十分高兴,当天虽然没有亲临,但吩咐儿子一定要陪着儿媳回娘家。

吃席当天,文和带着夫婿周恒,还有她收留的可怜人梨香,拎着大包小包,盛装赴宴。一辆马车,周恒和车夫在外面,梨香跟文和坐在里面。

文和怕梨香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便带她出来散散心。冲虚子无可无不可,出去走走也好,可越走他心里越突突,这条路怎么这等眼熟?不就是自己从酒坛子里出来后,逃命那条吗?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等他们的马车,停在沈纪两家的院子门口时,文和拍拍梨香,说可以下车了,但她已经软在座位上动弹不了了,只能敷衍自己坐久了,腿麻了,要缓一缓,让文和先下去,文和只得自己掀开车门下去。

豹猫师兄妹知道姐姐姐夫今天回来,早早就等着,这会儿都乐呵呵出来迎客,小豹子仗着自身优势,一把推开小猫,自己跑在前面,抢着帮姐姐拎东西。

文和笑着问:“都在啊今天?”

小豹子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有谁会不在?连我师父都回来了!”

文和又笑:“沈伯伯回来得真及时!”

小豹子撇嘴:“我师父那人,姐姐还不了解?可不就是算好了的!”

文和忍不住掐了掐弟弟的脸颊,说:“我们小豹子最乖最孝顺最可爱了!”

小豹子美滋滋,忽然浑身长满了力气,把姐姐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里搬,不嫌累。

松雪随后跟上来,这会儿正站在一边与周恒说话。文和便回车上看看梨香好点儿没,梨香还是坐在原处,见文和来,便立刻说这就来,遂跟在文和后面下了车。

文和拉着梨香给豹子和小猫介绍,小猫咦了一声,下意识就看向师兄,但他师兄只是面无表情朝那人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了。小猫被师兄训得很好,察言观色,立马就把到嘴的疑惑压了下去,十分勉强地朝客人咧了咧嘴,意思笑着打招呼了。

梨香没有觉得主人家失礼,生死关头,谁还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不过,这俩毛团畜生,似乎都没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梨香,难道这张皮骗过了他们?还以为他们的道行有多高,原来不过如此!一张皮囊便能一叶障目,刚才白害怕那一场!

原来纪文和是豹子的姐姐啊!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下不吃不行了,不吃都对不起相识一场,两口子都吃了!

宴席开始前,小豹子忽然悄悄嘱咐师妹:“一会儿咱俩吵一架,然后你说要去姐姐家住两天。”

师妹不明白:“为什么?”

师兄说:“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师妹恍然:“我还说呢,怎么师兄会没看出来?那个梨香浑身上下都是黑气,怪熟悉的!”

师兄冷笑:“先别打草惊蛇,放出去有用,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我姐姐家去了!”

师妹忽然想起了什么:“姐姐刚才说是上次回家遇见的,年纪仿佛也合适,跟巷子口那家丢了的女儿好像。”

青阳一想,可不就是?她父母四处寻她,她正好躲进了周家后院,这怎么找得到?所以大概是冲虚子上了梨香的身,霸占了梨香的身体,躲到了周家,就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跟着赴宴,是意外,还是蓄意?

竟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跟前,是以为藏进别人的皮囊就安全了?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周家跟自己的关系?文和见黑玫瑰那天,他是昏过去的,应该不认识,所以今日这一遭很可能是意外。若是意外,他心里怎么会不慌?

抓肯定是不能抓,现在把他抓回来等于白放,一直等着他露出踪迹,没想到居然钻到姐姐身边,本打算钓几条大鱼,但这会儿收网肯定一无所获,只有先按兵不动,暗中护着姐姐一家了。

松雪有点为难:“我去是可以的,但如果冲虚子不怀好意,我能打得过他吗?上次是师兄把他打疲了,我才能得手的!”

师兄说:“算算日子,那条蛇的伤应该还没好全,暂时应该还不能如何。”又笑得阴恻恻:“而且怎么能让他一直留在周家?她爹妈不正找她吗?找到了,可不就得领回家?还能老住在别人家里?”

松雪明白了:“师兄是要去给梨香爹妈报信?”

青阳说:“不能立刻收了他,又不能把他留在周家让姐姐危险,只能把他支走。”

因为师兄特意吩咐,要自己跟他吵一架,但又忘了问究竟该怎么吵?倒是吩咐了,但他自己又不来!

主要这事儿太为难猫了,她有几个胆子,敢跟臭豹子叫板?就是日常她被言语挤兑,也没想过顶嘴,窝囊气受就受了,能咋地?是打得过,还是骂得过?她早就演惯了受气包的角色,受气包怎么会反击呢?

小猫搜肠刮肚,也没能安排出个顺畅的情节来,而那边宴席都快散了,客人们都要回家了,急得她眼里直冒火星子,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又端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怂猫也一样。

青阳这边正跟宾客们觥筹交错,你敬我,我敬你,来来回回,十分欢乐,早把交代菜猫跟自己吵一架的事忘光了,所以忽然被菜猫泼一脸酒,有点发懵。

待回过神来,菜猫已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个猪头!猪头!”

青阳抹了一把脸,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菜猫借着酒劲儿,真敢再说一遍:“你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乳猪!沈青阳,你是猪!小白脸猪!”

嘴虽然很硬,但身体更诚实,说话的同时,已经后退三步,并且环顾四周,确认文和就在一旁,这才放下心来。

小乳猪今天喝了不少酒,此刻小脸蛋子白里透红,像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且一生气,脸更红了,连耳朵都像滴血的那种红。

让你跟我吵一架没错,但谁给你胆子口出狂言,这等放肆?菜猫,你说谁是猪?菜猫你怎么敢说我是猪,还是小乳猪!

小乳猪恶狠狠道:“我如果是猪,那也必然也是一身硬刺,黑色的野猪!”

菜猫坚持,并且大叫:“你是小乳猪!没断奶的小乳猪!猪!小白脸猪头!”

这下周围都听见了,都往这边看来。

小儿女闹脾气了?

文和过来,问:“青阳,你又欺负师妹了?”

青阳说:“她先骂我的!”

文和问:“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骂你?肯定是你先不对,她气不过,才骂你的。松雪那么乖,难不成还会主动挑衅你?”

松雪告状:“文和姐姐你不知道,他动不动就吓唬我,还骂我笨!”

青阳立刻反唇相讥:“我那是骂你吗?你难道不笨吗?我这叫有话直说!”

松雪气道:“那你就是猪!还是小乳猪!而且,而且你还是个小白脸!”

周围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看看白嫩软糯的青阳哄堂大笑,立刻纷纷表示,这孩子从小就奶呼呼的,没想到如今大了是大了,可瞧着也没糙多少,还是清清白白的一块嫩豆腐!

文和也想笑,但见弟弟已经羞愤难当,只好忍住,先劝:“好了,都少说两句!当着这么多长辈,也好意思!”

文和拉走松雪,松雪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才说:“文和姐姐,我能不能去你家几天?最近不很想看见师兄的猪脸!”

听她说猪脸,文和抿嘴一笑,爽快道:“能啊!怎么不能?我巴不得你们多来陪陪我呢!”又说:“不过你也别生他的气,我家小豹子除了别扭点儿,哪哪儿都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他!”

松雪问:“比周公子和文煦还好?”

文和说:“我相公和文煦也是好的,但跟小豹子不一样,小豹子是我一提到,心里都忍不住变得软软的。说起来,他可是我亲手一口一口喂大的,那么小小一块黑煤炭,我一点一点养到现在俊俏可爱的模样!真是不容易!”又感叹:“所以他对我这么依恋也很正常,可能是把我当成娘亲了!”

松雪又想起那个母亲改嫁的兔子朋友,又想笑了,说:“难怪对着周公子,猪头总是酸溜溜的!”

文和笑着说:“从小就这样,但恒哥不同他计较,他也就言语挤兑几句,不曾真的如何,我们小豹子是好孩子!”

松雪心说,他也就在姐姐跟前是好孩子,其他场合,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凶神恶煞,鬼见愁!

到了傍晚,松雪就跟着周家的马车去镇上了,三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也还可以。松雪跟梨香不熟,靠这么近,都有点不尴不尬,好在彼此都心怀鬼胎,多少能冲淡些。

松雪惦记着师兄交代的任务,生怕保护不好周家人,尤其文和姐姐,压力很大。

梨香则疑心骤起,怎么忽然就要跟着一起了?难道发现什么了?不应该啊!如果露出马脚,怎么会放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