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所制瓷瓶,本就参考了马尾手榴弹造型,留有麻绳一截。
只见他双手如翻花,一眨眼功夫,便将瓷瓶系在箭簇上,顺手点燃引信,笑道:“晁兄,放!”
晁盖数次见他用这雷法,如何不知引信一点,顷刻便要爆炸?
他却不似李云龙,能精准把握时间,眼见火花耀起,只觉一道冷气自尾椎倒流而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要知晁盖箭法,原也不算极佳,吃李云龙挂上瓷瓶,只觉那箭矢沉甸甸的,手感愈发差了,加上紧张,哪里还顾瞄准?下意识抬高些,尽气力一箭射去。
这时黑夜沉沉,虽有火把,毕竟看不真切,那辽将宝密胜,隐隐见敌人放箭,抖擞精神便待躲闪,但见那箭矢射得极高,料定要从头顶飞过,正待大笑,不想箭矢一沉,以极不合理的角度直落下来,不由讶异道:“这厮射得什么箭?石头做的么?”
话音未落,那箭坠到头上一丈高处,轰的一下炸开,火光席卷四下。
宝密胜首当其冲,只觉满面如刀割般痛,“啊呀”一声惨叫,翻筋斗落入水中。
倒霉的也不止他一个,方圆两三丈内,辽国兵将惨叫不绝,连片落水,余众惊得目瞪口呆,许多人不曾看见晁盖射箭,只道是凭空落下个响雷,唬得骨软筋酥。
其实这雷炸的略早了些,覆盖范围虽要更大,杀伤力却不免降低,那些落水的辽兵,大多只是受伤,拼命拍水挣扎,忍着疼痛往筏上爬。
宝密胜也被亲兵救起,只是他运气不大好,吃瓷片刺入了左目,方被拖上筏子,便疼得昏死过去。
李云龙眼见对方主将生死不知,连忙大喝道:“敢同俺‘小雷神’阿里奇做对,这便是下场,俺们现在要去追杀宋军,你等敢抢功劳,都遭神雷诛灭。”
一席话,唬得那些辽兵各个失色,宝密胜麾下几个偏将也不敢同他争竞,只暗暗记住“小雷神阿里奇”之名,下令划回辽境,请医士救治伤者。
鲁智深眨了眨眼,看看南边,宋军逃得只剩背影,看看北边,辽兵们哭丧着脸撑筏逃命,忽然哈哈大笑,跳下马奔来,扯着李云龙抱下马,欢喜道:“好!好三弟!狐假虎威吓跑宋军,雷鸣电闪逼走辽军,真不愧是名震江湖的‘雷震子’!”
林冲这时也回过念头来,老脸一红,下马奔上前来,抱住李云龙大哭道:“好兄弟,你为我得罪死了高俅,又千里迢迢赶来搭救,这般义气,古今罕闻,我林冲何德何能,今生竟能同你结交?”
李云龙拍了拍二哥的脊背,只觉落手之处骨头嶙峋,扶着一看,原本威风凛凛的豹子头,如今瘦得都脱了形,也自吃了一惊。
他想鲁智深早早赶上林冲,有他护持,林冲自然吃不了什么亏,那么此刻这般形销骨立模样,定然是忧心忡忡、日夜难安,因此导致。
不由叹息一声,安慰道:“二哥,你虽做不得教头,但凭你这一身武艺,岂能没有出头之日?万万宽心,养好了身体,我嫂子还要指望你呢。”
林冲听提到老婆,精神一振,连忙道:“二弟,太尉府派人追来沧州杀我,后来大哥又看见海捕文书,才知你做下惊天动地大事,却不知详情如何,你嫂子她如今怎样?”
李云龙道:“二哥休慌,嫂子自然无恙!那日我和大哥听说判了你充军,我们……”
他两手拉着林冲,一口气说了事情始末:“嫂子死死要跟我来寻你,却是我和你岳丈拼命劝住,只让锦儿跟了来,待我寻得了你,便要去寻他们。”
林冲听说老婆连带丈人俱是无事,欢喜不已,大笑一声,眼中忽然垂下双泪,看着李云龙道:“兄弟……”
双膝一软,便要拜他,李云龙连忙扶住,鲁智深亦叫道:“二弟,俺三个八拜之交,命是一命,体是一体,你的丈人便是他的丈人,你的老婆便是他的、他的嫂子!拜他怎的?下次洒家或你三弟有事,你不拼命相救?”
林冲连连点头,泪流满面,激动难言。
鲁智深扯开话题,指着柴进等人道:“现放着柴大官人还有这些不认得的好汉在此,你休女人模样,使人笑俺三个。”
李云龙连忙道:“说来小弟这一趟能成功,全亏这些兄弟们相助,柴大官人你们自然认识,余下这几筹惊天动地好汉,待小弟介绍一二。”
便把晁盖、公孙胜、武松名头、来历都细说了,鲁智深神色一肃,拉着林冲,推金山倒玉柱拜在尘埃中,口称:“我等何德何能,劳动诸位豪杰前来相帮……”
晁盖几人吃了一惊,晁盖、武松向前,一左一右来搀鲁智深,公孙胜便扯起林冲。
林冲哭的浑噩,被公孙胜扯起,鲁智深却格外心诚,定要磕几个头以表谢意,晁盖、武松哪里肯受?各自使出吃奶力气,相较片刻,硬生生拉了鲁智深起来。
鲁智深大是惊奇道:“不料你两个好汉,竟如此神力?”
李云龙在一旁看得好笑,心想梁山几个大力士,晁盖力能托塔,鲁智深力拔垂杨柳,武松有打虎之力,今日咱算是知道了,原来力气最大的,毕竟还是鲁智深这大和尚,不见晁盖、武松两个脸都挣得紫了,这才拖他起身?
笑了一回,上前劝道:“诸位兄长、兄弟,先不急多礼,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
话音未落,柴进喝道:“不错!大伙儿先去柴某庄上,慢慢再做主张。”
李云龙摆手道:“大官人,不可!那些官兵奉命拿我兄长,功败垂成,定然不肯轻易罢休,我这两位兄长都曾在你庄子勾留,此事不难打听,若是我来领兵,回头定要去你庄上打探搜索,以防他二人回去藏匿。”
柴进听了冷笑道:“他敢!我有丹书铁券,谁敢搜我?”
李云龙好言好语道:“大官人,非是小弟小觑了你,只是据小弟想来,你家丹书铁券,乃祖宗之遗泽,寻常事体便罢了,如今和我等有血海深仇的乃是高俅,这厮不仅贵为太尉,更是真正的天子近臣,他若较真,真个便能挡住?”
“这……”柴进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愤然,但却不敢说自家丹书铁券真的能挡住一意孤行的当朝权臣。
这时公孙胜长笑一声:“诸位,听贫道一言,我等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岂不是好?”